oops，塑料回收似乎是个骗局

一种便利的，成本可控并在世界各地都可以复制的生活，符合人们对现代性的想象。

如果列举几个对现代生活影响最大的人或物，人们会想起什么。罗伯特·蒙代尔和艾伦·格林斯潘，什么样的生活都离不开经济，这太重要了。刘易斯·拉涅利，他让银行业扬眉吐气了，资产证券化使得房地产市场在几十年间爆发式发展，最终让生活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包豪斯，校长的一句 less is more 重新定义了当代的奢侈。互联网，很难想象有人还能离开它，信息从未如此快速传播。

有人会想起塑料吗，这种在许多场景下都足够廉价的产品很容易就被忽略了。但它确实是二十世纪最重要的几项发明之一，你能想象没有塑料或者塑料变昂贵后的生活吗。在星期四吃一顿快餐会用到 6 种甚至更多的塑料制品：PET1、HDPE2、LDPE4、PP5 以及 PS6，盖子、吸管、杯身、托盘还有袋子和餐具种种都是塑料制品。一次性塑料产品价格足够低廉，使用后顺手扔进垃圾桶简直是完美的生活，赞美现代。

我们开始坦然地接受塑料制品的便利，在长达数十年的塑料狂欢后，环境问题出现。塑料制品不仅出现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也出现在海洋生物的胃里，这些化学稳定性极高的东西甚至上百年都不会完成降解，它们变成了地球上最有可能成为人类文明遗迹的东西之一。

回收再利用是让某种资源变得可持续的主要方式之一，比如纸资源的高回收率证明了这一点，但在塑料面前，所有的尝试都行不通，这并非仅仅依靠某种带有进步主义的概念即可推动的产业，塑料带着“原罪”导致其回收率极低，在许多国家只有不到百分之十。

这种情况下，一场由石油巨头主导的弥天大谎开始上演。根据塑料行业的宣传材料，把塑料放入回收箱后它会被送到一家工厂，在那里它将被无缝地转化为新的产品。但事实是，这些塑料垃圾被发达国家出口到了世界上那些欠发达地区，并被企业计入了已回收。以前是中国，后来是越南和马来西亚，这些国家河流里漂浮的塑料垃圾和焚烧塑料后的浓烟戳破了这场谎言，塑料回收就是一个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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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不同材料的塑料无法同时回收，名称相同的塑料甚至也无法一起回收：PET1 作为食品级塑料大量出现在一次性用品中，但以 PET1 为材料的瓶身和以 PET1 为材料的瓶盖甚至都无法一起回收，因为它们的性质并不一样。而彩色的 PET1 瓶也无法与透明的 PET1 瓶一起回收。正因此，韩国在 2020 年对彩色的 PET 瓶下了禁令，主要目的是为了增加易于回收的包装材料的使用。

但同时使用多种材料让回收变得不再可行，也正如刚才我们所提到的，在快餐中使用的塑料包装实在过多，无论该行业怎样宣传他们的环保理念，这都与事实不符。准确的可回收声明和标签具有重要意义：像消费者展示真实的情况、防止回收系统的有害污染以及准确识别材料从而再利用，减少塑料污染。所以在许多国家，快餐业都不能合法地称自己是符合可回收标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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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们开始尝试对塑料进行回收后，问题源源不断地产生。回收塑料对工人、消防员和以及社区来说是危险的，并且会产生大量有毒物质。塑料高度易燃，这使得大量囤积着废旧塑料的回收站成为了某种不安定因素，对工人的保护不当以及操作中的失误为发生在回收站的火灾埋下祸根。

严重的火灾在世界各地的塑料分拣及再加工设施中都有发生，图片展示了自 2019 年以来发生在世界各地塑料回收设施中发生的严重火灾事件。而这些设施基本都设立在低收入社区，这让行业备受争议，毕竟这种行为非常不“正确”，也并不正义。

同时塑料和其他器皿比如金属及玻璃不同，它并不是惰性的。塑料产品如果被用来包装有毒添加剂，瓶身会吸取其中的化学物质。而这些塑料容器可能会简单地被收集在路边的垃圾箱里，比如塑料瓶装的杀虫剂。根据加拿大政府的报告，回收塑料因具有毒性风险，所以他们禁止 "绝大多数的塑料产品和包装 "被回收为食品级包装，这让回收变得更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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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收塑料的美好愿景在资本社会中变得如此羸弱，没有哪个企业会将精力放在这个毫无效益的行业中，因为回收塑料的成本高于制作新的塑料。

在 2019 年以前，回收塑料薄片并将其制成新的产品的成本比使用化石燃料制作新的塑料制品要低，这让回收塑料具备了一些经济效益。而在 2019 年后，这些状况发生了改变：收集、分类、运输和再加工塑料废物的成本变得高得离谱，石油大亨们肆无忌惮地快速扩张，使得新塑料的制作成本越来越低。

根据标准普尔的报告显示，相较于制作一吨新的塑料产品，每吨回收再利用的塑料产品成本要高出 72 美元。这无疑打击了企业使用回收塑料的积极性，此前除了赚个吆喝还能省钱的美好设想在石化行业的扩张中破碎了。

在回收塑料的成本变得高昂之前，包括可口可乐、百事可乐、雀巢等塑料使用巨头都承诺了增加塑料产品中使用回收塑料的比重，仅可口可乐一家公司一年就生产了 300 万吨塑料包装，巨头们的承诺对环境的重要程度显而易见。

但在回收塑料高昂的成本面前，这无疑阻碍了企业们的步伐，难道我们还能期待跨国资本会为了环境自发地去做更多吗，这并不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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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回收的几十年发展让了解行业的人们对塑料回收不再抱有更多的期待，所以他们开始鼓吹一些新的手段，比如化学回收：一种利用塑料废物，用高热或更多的化学品分解它们，将其变成低质化石燃料的回收方式。

陶氏化学作为全球最大的塑料和包装生产商之一，此前在和爱达荷州博伊西市的合作中推广了他们的“Hefty Energy Bag”计划——市民们可以将那些不可回收的一次性塑料制品放入陶氏化学发给他们的橙色袋子中，而陶氏化学将通过化学回收的方式将这些塑料废物进行再处理，变成柴油燃料。

“我们知道消费者希望能够让塑料远离垃圾填埋场”，陶氏化学的总监 Jeff Wooster 似乎说出了消费者的心声：“我们想用塑料，但也不想塑料污染环境”。这确实是一个美好的设想，如果化学回收真的有此魔力的话。

根据路透社 2021 年的调查报告显示，这个美好的计划在一年之内就失败了。那些原先被计划用于回收并制成柴油的塑料薄膜，现在有了新的归宿：它们被运到了一座水泥厂里，并当作燃料燃烧，产生的有害物质和直接焚烧并无二致。

自 2018 年以来，全球各地都在兴起这种高级回收计划，而事实是，在过去两年中，由荷兰、印度尼西亚和美国等其他国家的主要公司支持的三个独立的高级回收计划均已被放弃或无限期推迟，因为它们在商业上不可行。

但纳税人为这些失败买了单，以美国为例：至少有 5 亿美元的公共资金被用于美国 51 个高级回收计划。

事实永远是残酷的，塑料制品并不会因为你用心分类并将他们放进了可回收的垃圾桶里就不再影响环境了，但指出事实并不是为了宣传绝望，在了解真相后将更有利于我们在生活中做出正确的选择：不再是扒拉包装看看是否有“可回收”的标志，尽量减少一次性包装以及不可回收的一次性塑料餐具永远是最有效的；或者买个咖啡外带杯，除了立减外想想胃里塞满塑料的玳瑁，无论哪个成为你出门带着咖啡杯的动力都是好的；增加光顾水站的次数吧，别总是习惯于买那些瓶装水了。

纳税人或许在此后依旧要为那些失败的高级回收计划买单，所有的失败都令人失望，但在研究出真正可行的回收计划前，我们能做的事情其实也不少，就像买菜时背个能长久使用的布袋永远比看看包装上有什么标识有用，以及别买绿色瓶子的饮料（没有说某饮料不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