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卡塔尔世界杯的进行，人们重新把目光聚焦在绿茵场上。足球比赛本身的戏剧性和生命力，伴随背后的种族、性别和复杂的人类议题，让足球充满了讨论空间。然而，赛场上诸神争夺的战火终归烧不到遥远的中国，但好在足球的魅力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显现——哪怕是在偏远的西南小城，一支女子业余球队“未命名”的身上。
五年前，波波一家从北京来到大理定居。同年夏天，被山东雾蒙蒙天气困扰的王馨，本只是接到朋友邀请来过暑假，没想到一直待到了现在。
洋洋和倩倩留在大理有相似的理由：舒适的环境和气候。洋洋的长辈选择在这里退休定居，而倩倩则是为了给孩子一个美好的童年。
大理未命名女足成员大力（上）
大理未命名女足在球场（下）
自由职业者丁雅婷，是去年二月份才来到大理的，她结束了过去漂泊的生活状态，选择在这里结婚生子。与此同时，音乐人珒珻曾在腾冲支教过两年，加上喜欢云南的音乐氛围，就留了下来。
音乐人珒珻在球场
在这数年间，有人离开，也有人重新回来。在流动的人们里，有李璇这样一直生活在大理的本地人，也有像大力这样与大理有冥冥缘分的人——她有一半血液来自大理，却在成年后才来过这片土地。两年前，她结束杭州的工作后果断回到这里。但更多的人像“果汁”，她因为旅行来到大理，后来决定长期在这里生活。
在球场上的李璇
不同的生活轨迹在这里趋于交汇，她们大概怎么也不会料到，彼此因为一条女足队的招募走到了一起。今年夏天，在面朝洱海的露天球场里，她们带球奔跑、射门、欢呼、拥抱……一切来得那么自然，一切又是如此坚固。
人是慢慢聚起来的。最早来到大理的波波只能和男生们一起踢球，逐渐寻找到同样也喜欢足球的女孩们。2022年1月9日，大理未命名女足队正式踢了她们的第一场比赛。这是一支和大理这座城市一样有着“淡旺季”的女子球队，淡季平均每周踢一场球，暑假期间是旺季增加到一周两场。目前十多位稳定队员里“有一半以上是足球新人”，队长波波说道。
热身中的未命名女足队员们
在大理这样的小城市，女孩想踢球最难的依旧是凑人。为了顺利踢上球，波波想尽各种办法：向男足队“借”点人，或者干脆和男生一起拼盘踢球；没有裁判，就彼此监督推进比赛；人少的情况下，改动比赛规则，最大限度让大家感受到足球的乐趣——在女足队最常踢的6V6小比赛里，她会安排新老队员搭配，因为没有门将，波波保留了手球犯规的基本规则，取消了远射得分，球员必须带球进场地禁区线内射门才算有效进球。
未命名女足的球场上也会有男生参与
队内新人之一的大力，还记得初次在未命名踢球的经历。“第一次踢球就崴脚了”，大力说。队友们见状拿冰袋、买药，没有因为她突然的受伤感到沉重或扫兴。“一个女孩让我靠在她的腿上，还给我拿来一支烟，让我躺在地上抽，那是一个搞笑又温馨的时刻。”
未命名女足中流动着欢脱和谐的氛围
另一件让大力印象深刻的事也发生在她的足球“首秀”。之前打惯了篮球的她，浑然不觉地把“拆档”的篮球战术带到足球场上。队长波波却看到的是她比其他新人更有布局意识，鼓励她继续试试；队友则以开玩笑的方式告诉她“挡拆”在足球里是犯规的，甚至调皮地开起了她的玩笑。没有指责和批判，只有轻松和快乐——这也是未命名女足的队内氛围。
洋溢欢脱笑容的大理未命名女足成员佳霖与镱轩（上）
大理未命名女足创立人波波与同伴（下）
球队中场洋洋也有同样的感受。作为中场，她不仅需要组织进攻、退回防守，必要的时候还需要向前场前插，是一个很有挑战的位置。本该有的压力在队友们毫不吝啬的表扬和掌声中转化为动力：“踢球的过程很有成就感，一脚爆射可以兴奋一天，一脚好的传球会得到全队人的鼓励和夸赞，甚至对手都会拍手叫好。”
未命名女足一起庆祝比赛获奖（上）
球场上的笑容洋溢的洋洋（下）
这种“快乐足球”的氛围，也是波波希望让每位来到球场的女孩感受到的。“当鼓励新人时她们会更愿意去尝试，长久坚持下，队员们有了明显的进步。也因为对个体没有要求，每个人在球场上的独特性更容易显现。”
在一张未命名女足队的赛后合影里，有位女孩举着写有标语的袋子：“WOMEN BELONG IN ALL PLACES DECISIONS ARE BEING MADE”，这句话来自女法官Ruth Bader Ginsburg，意为在每一个做决定的场合，都该有女性的存在。性别的不平等，也反映在足球的历史上：最初女子足球只是作为慈善比赛或表演项目出现，直到70年代世界上才有了第一支女子足球队。
未命名女足合照中举着标语的女孩
与此同时，女足和男足也展现出不同的特点。队里的女孩常常需要和男生一起“混着踢”，这种感受更为明显。因为身体差异，前来陪练的男生们会刻意避开可能造成的身体冲撞——但依旧有很强的好胜心。球场上，男生常常“抱怨球没踢好”，有时会给女孩们带来压力。“女生对队友更多的是包容和鼓励，男生则对队友的要求会更高”，波波说道。
大理未命名女足队员们的球场印记
在对足球的感受和理解上，女孩们自然也有各自的认识。在大力看来，足球激发了女性之间柔软的部分：“不是非要进球，因为进了球而开心，这很真挚。踢球是为了纯粹的东西。”队员果汁还记得一次在雨中的比赛，大家追着球冲进雨里，场面既热血又感动，这也是足球打动她的部分。“运动本身的快乐倒是其次，大家在一起互相鼓励互相配合、照顾，激发自己的潜能，变得更有攻击性和捍卫自己的边界”，珒珻和队友有着不同的看法。
Seez来大理踢完球，回去后就与她的朋友们一同在上海组建了业余足球队。
身为队长，波波拥抱每个人对足球不一样的感受。至于她自己，则认为“疫情之后更喜欢踢球了”。在过去，她打篮球、滑滑板等玩各种运动。“足球是一种集体运动，需要共同的配合最终把球打进。这种开心相比于个人项目的快乐是成倍的。”
焕发年轻生命力的未命名女足
目前，大理未命名女足队是大理除了高校球队外，唯一的业余女足队。对于一支球队而言，它容纳了天南海北的女孩，焕发出年轻的生命力，且仍旧在等待着发展的机会。在未来，波波想带着未命名女足去云南的其他地方，和丽江、西双版纳的球队踢踢友谊赛，进行交流和切磋——就像过去她在北京水军女足的日子，和队友坐火车去各地比赛，这种兴奋感到现在还记得。“后面等踢的队伍多了，能办女足联赛就更好了”，波波说。
远离世界杯赛场的硝烟，一切回归到最开始足球的纯粹和快乐，如同大理未命名女足的招募海报写的那样：“一起踢球，装备从简，带上热情。”
采访、撰文：Menshevik
图片：来自大理未命名女足
编辑：于妙妙
监制：D.P、杨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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