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奥运金牌又近一步,但中国人还是「不会」冲浪?

2024-03-21 星期四



波多黎各时间3月1日,在2024年世界冲浪运动会女子短板复活赛中,杨思琪以小组第一的成绩晋级,并获得巴黎奥运会参赛资格,成为首位代表中国队参加奥运会冲浪比赛的选手。



即使你没有尝试过冲浪,也会看过综艺《夏日冲浪店》,或者在海滩上看见过夕阳下驾驭海浪的「浪人」。虽然冲浪的玩家群体数量还不那么庞大,但是这一则喜讯也足以让其之外的人都为之欢呼。



但是雀跃之外,拿到这一张奥运会的「冲浪门票」,究竟对「冲浪文化」在中国的发展是好是坏?


过去的十年间,国民对冲浪文化的了解几乎就像一张白纸;「入奥」能否填补这个空缺?还是相反地,「入奥」会抑制「冲浪文化」在本土的发展?




 可能大家都清楚,冲浪在美洲等发源地早已经历了漫长的摸索岁月;而相比之下,作为一种「舶来」的小众运动,冲浪在中国起步较晚、发展时间也十分短暂。



时间回到1777年,居住在夏威夷群岛的岛民就开始使用自制的木板驾驭海浪,以此彰显个人的能力和地位。20世纪初,冲浪传向欧洲、澳大利亚等地,成为一种海边的生活娱乐方式,「小麦肤色」是浪人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1960年之后,玩家开始探索世界各地的冲浪胜地,也将「冲浪」带到了日本等亚洲国家。


在其迅速发展的20世纪里,欧美等地的玩家在冲浪中找到乐趣和个人技巧,「越玩越嗨」,澳大利亚和美国也于1962年相继举办国际冲浪比赛,冲浪从小众的娱乐方式逐步走上了「职业化」道路。



而在中国,第一届正式的冲浪赛事,是2010年的「海南万宁国际冲浪节」——这之间,相隔了约50年



当然,国内总是晚一步绝不仅仅只是因为「冲浪文化进入中国慢」。打开中国地图,你会发现紧邻海边的区域只有「公鸡的肚子」以及台湾岛。那么在此基础之上,适合冲浪的海域又有多少呢?



冲浪运动对场地的自然条件要求极为严苛,依靠浪涌的能量、良好的浪形等要素,浪人才能够进行冲浪运动,你可以理解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满足条件的浪涌,说再多技巧也是百搭,首先浪就冲不起来。


而在中国版图里,具备相应冲浪条件的,主要分布在海南与台湾岛,以及零星的几个海滨区域(天公不作美、没有浪的情况也是时有发生)。



全是「不利因素」的前提之下,在冲浪项目刚被列入奥运会不久之后,中国就拿到这张「门票」,可以说是一个克服了众多阻碍而取得的成就,因此也更加振奋人心。


▲ 2016年,国际奥委会初步决定让冲浪加入2020年东京奥运会;2020年12月7日,国际奥委会同意将冲冲浪列为2024年巴黎奥运会正式比赛项目


与此同时,这则喜讯不只是对中国冲浪玩家、行业的鼓舞,也是为冲浪这项运动「正名」的时刻。


可能很多90后会有共鸣,小时候看到别人玩滑板,都会吵着闹着要买一块价值不菲的滑板,但是父母一辈受固有观念的影响,基本都会给你一个相同的回答:「听话,我们乖孩子是不玩这些的」—— 冲浪亦是如此,「进入奥运」无疑是在纠正一些传统观念:这是一项正经的体育运动。




不可否认的是,进入奥运是中国冲浪迈出的历史性一步;然而「入奥」对于冲浪文化在中国的发展来说,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起源于青年文化、街头的小众极限运动,比如滑板、冲浪等板类运动,在上世纪70年代是「冒险」、「叛逆」的代名词。



而在中国的传统观念里,这些词汇却更偏向贬义,说严重点在那个年代被贴上这些标签,等于「人生就完蛋了」。所以在这些小众运动文化进入中国的初期,大部分人对其都是一个很「排斥或者警惕」的状态。



在这样的背景下,冲浪在国内发展得缓慢而艰难。2017年国家冲浪队成立后,与欧美等地的差异也露出端倪。


首先就是彼此的出发点不尽相同。如同前文所述,欧美等地因为先天的地理优势,孕育出一批崇尚冲浪生活方式和文化的玩家。生于海边,他们痴迷于冲浪「克服恐惧」的刺激感,抱团在一起形成社区,交流冲浪技巧与感受,共享并认可相同的冲浪精神。



因为浪人们期待能够相互切磋、同台竞技来展现不一样的冲浪风格,所以他们从玩家的身份过渡向冲浪运动员。


蝉联了11届世界级赛事的冲浪冠军Kelly Slater曾说过,「放学后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和浪花约会」。


▲ 美国职业冲浪选手 Robert Kelly Slater


而国内当然也有一批这样的「浪人」,但是也有一批人的出发点是「为了改变出路」以及「为了拿到成绩」。与电影「八角笼中」相似的是,「奥运」成为改变现状的途径;也会有运动员权衡之后跨项目转入冲浪,想要为国争光拿到成绩。


▲《 八角笼中》剧照,图片来源于网络


其次就是训练方式的差异。以滑板为例,先不聊相距甚远的西方,我们邻国也就是日本的滑板运动员,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会更倾向于「玩出个人风格」——比如Horigome Yuto,在基础的体能训练之外,他们更多时间会「回到街头」,在街头摸索自己的动作与风格。



相比之下,国内的职业运动员在板类运动项目的训练上更偏向于「大锅饭」,与传统的奥运项目类似,在「体校」进行封闭式的训练,系统性的练习可以让大家更迅速地统一成长。


▲ 视频来源于@滑板中国


也正是因此,两者追寻的目标产生了差异,形成了「倾向于个人风格和乐趣」以及「倾向于成绩」之间的博弈。


我们不去讨论正确与否,只是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国冲浪跨入奥运,反而让其文化精神开始「变形」——简单来说就是当下这个阶段,即使我们拿到了成绩,也不代表我们就立刻拥有这项运动的本土文化,而没有本土文化,也就谈不上可持续发展了。




然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讨论,进入奥运也为小众体育运动带来了一波关注度,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并知道;而当小众运动获得了流量红利,那么按照剧本接下来就应该是资本入场了。


▲ 图片来源于网络


2020年,综艺《夏日冲浪店》正式播出,凭借明星效应,「冲浪」、「浪人」、「海南万宁」等关键词一度冲上热搜榜;大众也因此前去体验冲浪的乐趣,日月湾等地在那一年接待游客近30万人次,冲浪俱乐部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 图片来源于网络


除此以外,资本的进入也让真正在推广小众运动文化的「品牌、社群、商店」得以生存与发展。他们想要打造健康的板类运动生态圈,传播原汁原味的运动文化,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出现,更多的人对小众运动文化从「错误的认识」到「真正了解」,再到「进一步认知」。


▲ 滑板品牌 AvenueandSon

▲ 滑板公园 MOREPARK

▲ 冲浪俱乐部 Goofydog

▲ 冲浪俱乐部离岸风


但是流量的涌入,也不可避免地带来了一系列问题。


因《夏日冲浪店》而火爆的后海村,大量的游客涌入去体验冲浪,导致村子内冲浪教练供不应求,曾一度盛传「哪怕你是个厨子,只要你会推板都可以成为教练」。


▲ 图片来源于网络


同时人流量过多也导致了很多意外事故的发生,浪点也由此被封,真正的浪人无处可去;村子变得更加商业化,更多的人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站在板上拍个照片」,打卡就算完成了;商家也因此赚到了快钱.......


▲ 图片来源于网络


热度褪去、流量跌落谷底,如今留在后海村的除了最早那一批「浪人」,仅剩下无法复原的商业痕迹。缺乏有力的监管、合理的发展模式、资源不匹配等等现实问题暴露眼前,要如何正确利用流量来促生冲浪文化的在地发展?也许会成为资本介入后的下一步困境。


▲三亚后海村,图片来源于网络


依靠迅速涌入的流量,冲浪运动就像花火一样,仿佛只是「短暂又极速」地闪耀了一下。而爆炸式的膨胀恰好也稀释掉了冲浪文化的内核,不一定利于其长期的发展。



 杨思琪获得巴黎奥运会冲浪项目的比赛资格,值得每一位玩家的掌声,也是中国冲浪在国际社会的一次亮相。与此同时,进入奥运也意味着冲浪这项运动能够被越来越多的大众看见,有效推动冲浪在国内的「普及」。



Nuz也仍然看好,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群在尝试冲浪的同时,关注到冲浪文化;冲浪文化可以在更成熟的监管、市场、商业运作等机制下蓬勃发展。


只不过在现阶段,冲浪本身所代表的「冒险、叛逆、勇气、一种生活方式」等等文化内核,可能会被「进入奥运或者资本介入」带来的过快流量所稀释,在正视并摸索这项小众体育运动的道路上我们也许还任重而道远。



这不仅是行业的责任,或者「造神」以及「资本」能够解决的问题,也需要每一位、那些散落各地真正热爱冲浪的玩家参与其中。




出品人|仓老师

责任编辑|阿 P

美术编辑|小什么

流程编辑|Vi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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