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回家过年半个行李箱塞满药 村里曾为争8份药吵架

2023-01-26 星期四

那会儿我自己带的东西蛮多的,一个大箱子,但想着村里老年人比较多,而且前段时间家里老人也病了,买药很难,就帮忙带一下。之前自己阳的时候没有药,去医院不接诊,也买不着药,体温计都没有。

有药肯定比没药好,之前老家的亲戚托我在广州买药,我也买不到。真的是体会过没药的艰苦,也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情况,有多严重。我也给外公外婆留了布洛芬,之前家里只有几颗连花清瘟。

在老家这边,大家还是觉得这个病蛮严重。我们家离武汉只有两三百公里,两边往返人员很多,2020年这边封城了,后面陆续有封村、封小区。大家都经历过,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之前父母知道我阳之后,也不敢出去,怕被感染。那会儿我比较担心爷爷奶奶,他们单独住在另一个小区。他们是没有办法吃药,我爷爷做过心脏搭桥手术,奶奶有糖尿病,像布洛芬、连花清瘟是吃不了的,只能靠自己的免疫力去抵抗。

我给他们打过预防针,说这个病是什么情况。他们嘴上答应不出门,但我每天从家里的监控看到他们出去,就打电话要阻止。他们说就在小区楼下转一圈,拦不住,养成习惯了。有次看着他们出门我有些生气,语气比较严肃。有几天我看监控发现他们好几天没出门,我就知道肯定是不舒服在家。

回村里的路上,我看到沿路很多人家在办丧事,包括我们小区前几天也在办,都是年龄很大的老人。我把药直接送到村委会,感觉大家也放松很多了,我也放心不少。

前两年一到过节,大家心里都还挺害怕的。2021年春节回老家的时候,我还怕春运返程路上会感染,备了防护服、手套。从外地回来还要隔离,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病毒。现在去亲戚朋友家串门或者聚会,大家坐在一个饭桌上,都在平静地互相讨论病情。

“拿到药才有安全感”

22岁,陈涛,江西赣州

村里感染潮已经过去,前几天我还去赶集,人山人海,几乎没有戴口罩。但村卫生室药品还是比较紧张,个别人有需要,每次可能只能发几颗药。

春节村里赶集。讲述者供图

我和爸妈住在广州,每年寒暑假回去。1月11号在广州南站坐高铁时,我看到公益送药回家的活动,想起之前村里感染高峰期缺药的问题,就领了一袋回村,还有一张药品说明,挺重的,拎得手很痛。

我自己也买了一些药,就是感觉带上会放心很多。爷爷奶奶八十多岁,有高血压,腿脚不太方便。现在基本上广州药的供应已经恢复,但药店还是限购,一个人最多只能买两瓶止咳糖,一盒退烧药。我买了布洛芬、阿莫西林、止咳糖浆、小柴胡、牛黄解毒丸,还有板蓝根颗粒和退烧的药,塞了大半个行李箱。

第二天我就把药全部送到村卫生室,村医看到这个药很惊讶,问我从哪里来的,我跟他解释这个活动。村长没有把这个事情发在村群里,药也不多,他怕再次发生争抢。

来领药的人蛮多的,大概两三天就全领光了,布洛芬和牛黄解毒丸领的最快。村医得登记领药的原因,如果是没有症状,也不会发药。

送到卫生室的药。讲述者供图

感染以后,我就很想囤药,拿到药才有安全感。经历了这一次,但凡我们家听到新闻,或者舆论说有新毒株出现,马上就会去药店或者托人买药。

去年11月末广州刚解封,我完全没想到囤药,或者药会紧缺,放开就挺开心的。当时我每天都给爷爷奶奶打两次电话,问他们身体哪里不舒服。村里管这叫“瘟疫”,他们很怕感染,遇上办喜事也没去,就发了红包。

才过一两天,爷爷奶奶就感染了,去找村医,但开不到药,说亲戚去了镇上医院没有药。广州的药店也完全买不到,只有爸妈平时备的一些,只好把我们剩下的和广州其他亲戚的药合在一起,寄回老家,又让爷爷奶奶多吃点中草药。

当时村里非常紧缺,越来越多人感染。那会儿政府下发给村里八人份的药,整个村可能有三四百人,我看到村微信群里大家在争分配给谁,村长说他自己也发高烧,都没拿这个药,要把药分给村里年纪更大的老人,群里就没人再说话了。

三四天之后他们收到寄的药,吃了大概一个星期之后症状就差不多消失了。后来村里其他亲戚找我在广州帮买药,我也很难再找到。

当时,我们整个家族都在讨论这个事情,分了两派,一派支持放开,另一些人还是希望封控,每天长辈们发自己的观点拉扯,还会发视频,甚至吵起来。我不敢在群里讲,都是长辈,只和父母偶尔讨论一下观点。

现在群里大家都不讲话,见面也不聊疫情,感觉大家心态都转变了。我一个姐姐之前每年回村都会被亲戚催婚,这次大家都没有提,现在就希望身体健康吧。

外公葬礼上,大姨随身带药

23岁,陈瑶,贵州黔东南州

那一个星期发生了很多事,我阳了,我爸妈阳了,外公也去世了。感觉这一年太糟心了,希望这一切都彻底结束。

家里老人只剩我外公,他跟我大舅一起住在市区,本身有蛮多基础病,长期卧床。那时候我大舅说外公得新冠了,发烧吃不下东西,再一次听到就是外公已经走了。

我提前从北京回老家,带上了抗原。之前药全都寄回家了,没有寄抗原,抗原使用说明不是很清楚,怕爸妈搞不懂。

我没阳的时候,就让父母赶紧备药,发了一张清单,让她照着能买啥就买啥,我妈说好,也不动。他们住在镇上,这三年没怎么受疫情影响,都不戴口罩,他们觉得新冠不会来。我也给家里其他亲戚讲,他们几乎都认为没必要。

那会儿我还在大学里,也抢不到什么药,在网上买到了两盒连花清瘟。学校去年11月末提前放假,校医院人特别少。我特意打了视频电话给父母,卖惨,让他们看到我多难受,把话说得特别明,他们才想去买药,但已经买不到了。

那时候老家很多亲戚都感染了,我就很担心,把剩下所有的药都顺丰加急寄回家了。想到有很多偷药的事,我把药层层包裹。最外层是一个我不用的樱桃小包,放了一些不是很重要的药,再把连花清温的盒子扔了,说明书放在暗层里。很重要的布洛芬、蒲地兰就塞到一个香水盒子里,再放在小包里。

我回来之后,我爸还在反复高烧。那段时间,他安排外公的葬礼,通宵忙活。回来这段时间,我们这个小地方天天吃酒,很多老人都过世了。葬礼的时候,我手突然肿了,去村卫生室,村医说他家里有小孩儿,不让外人进,就在门外给我看诊,把药递过来。

现在家里人意识也转变了,大姨随时带药,还在忙丧事时给我爸及时递了药。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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