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作为一种时间单位

2022-01-23 星期日

周末去和朋友吃饭,他说,和前女友在一起之前,他为了打消对方的顾虑就对她说,你想换人的时候随时可以换,也可以随时结束。对方果真和他在一起了,但只维持了一个多月。我安慰他,又讲了一些有的没的。

我说,这么说来,我好像最多也只能和一个人相处一个月。我们聊起一些充满偏见的、老套的恋爱小技巧。

朋友说,如果我的身体里住的是你的灵魂,也许她会喜欢我久一点,但我则会很快对她感到厌倦。

过分温柔的男生缺乏性吸引力,聪明的男孩性欲总是低一些,漂亮男孩脑子通常没那么好使。女生说自己喜欢温柔,但其实性吸引力也是重要的东西。

然后我和他讲了讲这一年在做什么,他说,你可以出个挂历了,每人一个月,男人在这里变成了一种时间单位。
 
 

1月的时候距离分手没多久,认识了一个在国内gap的小朋友。他长得就像一个男版的我。

在我们喝完酒回他家的时候,他打开门,门口放着一双女式的小靴子,沙发上放着一条围巾。我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紧接着卧室传出一阵窸窣声,一个女生用刚睡醒的声音说,“你回来啦?”

我说我能理解,你先解决一下吧,我先走了。然后他和我解释,他和这个女生情况也很复杂,曾经是一段一对一亲密关系,但已经停止了。因为家里是密码锁,她可以自由出入。

我们俩从胡同里的酒吧听完爵士乐出来的时候,正好有个搞摄影的男孩问可不可以拍我们,拍完之后摄影男孩问我们是不是情侣。他说,sort of吧。我俩豹笑。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睡在他卧室的陌生女孩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也看到了他的秘密。他和我一起在公园散步的时候给这个女生打了一通很长的电话,冬天的冷气里,我们缓慢的散步好像成了某种力量的支持。我们因此成了不错的朋友。

他转码之后已经在美帝找到实习快乐上岸了。我们日常还会分享一些彼此长得很像的照片。

 2 

2月认识了一个同学,认识不久后就在家过寒假了,很消停,我们远距离地在彼此身上倾注幻想。

在外婆家吃团年宴的时候,我在厨房和他打视频。外婆家老房子用的还是灶火,我小时候就很喜欢玩那些燃烧的木炭。当你拿它在空中挥舞的时候,视觉暂留会让你看到光点形成的图案。

我拿木炭在墙壁上花了一个小爱心给他看。他说,小爱心,我会去看你的!

这是我觉得比较心动的时刻。周杰伦的歌里面我最喜欢《简单爱》,它有一句歌词说“我想带你回我的外婆家”。我一直觉得外婆家(不是那个餐馆)是一个很美好的意象,童年的很多夏天在那里度过,玩得很开心。

回北京的时候他来车站接我,我回他家过夜,我们做爱结束之后,他特意问了我想吃什么,结果点外卖只点了自己的那份。我当时很生气,但是又觉得我是不是不该生气?我自己再点一份不就好了。但他明明问过我想吃什么啊。我至今不明白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这么做,问了他,他也不知道,只说我错了我做错了。

后来他就和我道歉,又重新做了一顿饭,做得挺好吃,我就没那么难过了。

当晚我也没睡好,在沙发上躺了一夜,第二天就走了。

我和好朋友吐槽外卖只点一份这件事,他说,这好《伦敦生活》哦,这都是你的素材以后。

如果距离远的时候你更喜欢他,而真实的人却让你下头,那你喜欢的只是自己的想象,而这个具体的人不过是你想象的容器。

 3 

3月在广告公司实习,同司的实习生小朋友总是拉着我一起吃饭。后来我开始痛苦地搞论文,他会大老远从海淀跑过来陪我在咖啡馆。有人陪伴的时候我的生产力确实变高了,但我和姐妹都一致认为孩子是太闲了。

我们唯一一次长久的聊天是在我家小区楼下的塑料滑梯上,他聊自己的前女友聊了两个小时。

我为什么会听呢。我和别人的聊天总是这样,听的部分多一点,更多承担一个记者、捧哏和心理咨询师的角色。

因为前女友18岁生日时收到了一表和一辆车,前女友身材很好,前女友和他性生活很和谐,而且前女友也在他们异地恋期间出轨了。孩子经常和我吐槽他的前女友,这个过于富有的前任让他觉得门当户对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小朋友住在某个地图上不显示的军区家属院,超级安静,他童年时新兵学员还会来挨家挨户打扫卫生。他父母不住在一起,也不住在一个屋子,他通常一个人在家。

他说自己的父亲的房子在阁楼上有一间小屋,里面放着各种茶具,藏品,以及浇了热水就会变色的五彩王八,他说可能自己老了也会变成一个收藏五彩王八的男人。

他做糖醋排骨做了一个小时,特别好吃。做这顿饭用了很多碗,我们洗碗又洗了快一小时。他留我住下,但我对他没想法,还是走了。

小朋友给我写了很长一段小作文表白,我没有直接回应,也没怎么见他。不久他就和大学的漂亮学姐恋爱了。和我看到小作文时的感想一样,我觉得他只是需要一个恋爱对象。我又给姐妹看,姐妹说,你看他说的话,每一句都是我…我…我…,他可是在对你表白,又不是自己写日记。

 4 

4月认识了一个做创意行业的大哥,我们第一次吃饭的时候他很认真地的询问了我的毕业论文选题,我产生了一种答辩感,但我羞愧的点在于这篇论文我没有认真写。我说,我写的是”告别想象的共同体“,内容是这样这样这样…没想到他看起来真的很感兴趣而且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后来他的意见答辩现场的老师也有问过。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和我聊完论文的大哥转头就在车上询问我能否给他口交,并且细致地描述了他孱弱又敏感的身体被我触碰后有哪些细微感受。我觉得他的口头表达某种程度上已经构成了他性愉悦的一部分。

男同志超过35岁之后那个目的性实在太昭然若揭了,也完全抛弃了青年时的耻感,基本上所向披靡,我招架不住,删除好友。

 5 

5月认识了一个学音乐剧的弟弟,现在我们还是好朋友。他在英国学校读fine arts,一直网课,日常爱和我聊一些神婆话题。

有一次我觉得他滔滔不绝的时候特别可爱,就上去吻他。接吻结束的时候他说,“让我继续说完”,然后继续讲一些宗教学神婆话题。太可爱了。

他很爱出汗。我总是觉得他在我身上下雨。

校招投递的唯一一家公司终面失败的时候,我在电话里哭,也是他把我拉出家门打网球。打了一小时球我就好了。才过了几个月,当时很重要的事情就变得不再重要了。

但是他糟糕的点在于,热爱和我聊女性主义话题,并且喜欢用各种偏门理论论证男女不平等是不存在的。我其实非常不愿意和男的聊这个,但他非要逮着我聊。有一次实在把我气哭了,他还让我好好反思自己。我说我是不会做这种层面的反思的,因为我本来就没错。

 6 

6月去江苏写剧本了,后来又去上海电影节,这个月辗转了比较多的地方。中间也认识了一个大哥。我不知道小男孩为什么会喜欢姐姐,但是大哥这种生物着实让我恐惧。我使用大哥这个词是因为它比较中立,并且消解性魅力,容易让人想到东北大哥什么的。

我觉得他们都非常爱惜自己的精力,这当然也是因为在那个年龄,事业的重要性太高了,没有什么比得过自己的事业,也不爱和人沟通,不爱和人讲话,因为消耗能量。

对方不说话,我只能说很多话。

他说你咋有这么多问题。

我说,啊,对啊,感觉你有一种I've seen it all的气质。那到了人生的某个阶段,难道一切都变得没意思了吗,你还会对什么有好奇吗?

他又说,是啊,我是啥都见过了。但是好奇还会有啊,不会有question,但会有curiosity。

我说行吧。

又熟悉一点之后他又和我讲起他之前的女朋友,又和我说可以相互多了解一些看看要不要恋爱。关键是他对恋爱能做的最多就到这了,此外就是要求我不要去见新的人。他要求我有所付出但是自己啥也没做。

我从没见过把“自我中心”做得这么深刻又体面的人。一切以自己为出发点对他而言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提出要求对他来说就像喝水吃饭一样自然。我回忆不出来那段时间自己在想啥,这种性格有其charming的部分,但是太难处了。

甚至我在他家做了一次饭他都以“看起来没熟”为由,一口没吃。

我虽然很年轻,每天也浪费很多时间,但我依然觉得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是很宝贵的。即使没有持续地拿它们去创造价值,我也不想把它们花在不值当的地方。

这件事,就像人人诟病的大妈在社会上所向披靡一样,人到了年纪就会意识到自己是最重要的,只有青年人脸皮薄,有着一些忸怩和纠结,容易被人利用。

年龄差带来的信息差是很大的(此处点艹和在校学生搞师生恋的老师们,shame on you)。

6月在上海还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因为处在不同的领域,他会和我说很多没办法和亲近朋友吐槽的事情。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他说一直苦于圈子太窄熟人太多找不到合适的炮友,希望我能帮他物色。我哪会这个??

他说自己以前听说男人过了30岁就会一直找20多岁的女朋友,他也快30岁了,对此感到恐惧。他前女友对他隐瞒了年龄,明明是00年的却谎称自己25岁。

他住在一楼,因为只有一楼的建筑高度比较高。房间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东西,衣服、包、玩具、收藏品。他读的是我初中时候的设计学梦校,很早创业,现在事业做得也很顺,可能是我中学时的自我理想画像。我和他说我快毕业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周围做什么的人都有,我可能还要再啃老一年吧。

他说,你如果真的想做自己的东西,你别啃老一年了,啃老三年吧。别让自己太紧张了。

其实回想一下,研究生阶段就是那个珍贵的让你得以啃老三年的地方,但是我花了大量时间哭和内耗,好像在原地停了三年。

 7 

7月认识了一个北京男孩,因为他把自己形容为“普男”,我觉得,嗯,这个人不错。他发过安迪沃霍的一本台版书,叫《普普的就是一切都很好》,这本书的中译版我以前也看过,然后就开始聊天。他在东城区长大,给我介绍了很多胡同里好玩的地方,这是让我觉得浪漫的地方。

他是北京本地人,但和我一样讨厌typical百京男孩。他也很能了解我当时焦虑的心理状态,他的安慰总是恰如其分。但他太想谈恋爱了,我不想和他恋爱。

 8 

8月我的工作稳定下来,也打算停下这种不断漂浮的状态。这时候认识了一个学金融的小男孩,这让我觉得自己有些变态,毕竟18岁还是太小了。

我有点心动的感觉,但知道无法长久,就对他说,“太短暂了”。他就回我,“万一不短暂呢?”

但我无法抑制地觉得他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对我使用了一些技巧,他后来也承认了。我不晓得是什么让他对人际交往如此熟练。但他确实在付费给更高龄的朋友提供tinder代刷服务,而且报酬可观。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金融人的共性,我们才认识了一个星期他就胆敢要求我请两天,假陪他去三亚过生日。而且他讲的都是一些看似有理有据的东西,但受益方都是他自己,真让人火大。

他也很喜欢cue前女友,在我给他挑生日礼物的时候,他突然和我说去年生日时前女友拜托了99个朋友同时给他送祝福。得,于是我彻底下头。

小友友非常聪明,虽然在相处中我意识到他终究是个半大高中生。他处在高中和大学的gap year之间,但是已经开始在很好的金融机构做实习、积极地拓展人脉。

他的父亲是经济学教授,因此不少大学的理论和书籍他在高中就接触过,高中时期也在创业,待人接物的做派也很成熟。我们总是能很快看穿对方讲某句话的意图,常常较劲。

他有一阵子怀疑过大学究竟能为他带来什么。因为书本知识他在高中已经获得了,人脉资源他也在积极拓展,他本人的交友方式就和金融机构的招聘一样——只交往国内外顶级院校或具备良好家庭社会关系的朋友。

我一时语塞了,我觉得,从人的社会功用上来看,他现在已经很完备了,随时可以投入到生产中去。但是大学是university, 来自拉丁语universum ,是包罗万象的空间,是人无功利无目的地自由生长的土壤。

这个说法并没有打动他,他说,但你也知道的,我没什么文化,我对人文艺术那些东西也并不感兴趣。

我说,那只好从最功利的角度看,你现在的文凭只能做实习生,去金融机构干活还是得要本科文凭的。先去上上大学呗,会有好事情发生的。

虽然是个很成熟的小孩,但毕竟方方面面都是小孩。他恋爱的想法被我在耳老师的指导下搪塞过去,于是他开学后我们也没有再联系过。

最后一次聊天是他和我吐槽要上大学语文,学文言文好难。我问,你高中没学过吗?

他说高中读的是国际学校,不学这个。

大学还是让他接触到了一些有挑战性的东西。

 9 

9月工作太忙了,对人没有太大兴趣。中间和一个大哥见过一次面。不知道为什么,许多男性会声称自己刚刚开始使用社交软件,但他说自己的动机是结束了一段长久的恋情,这个我是相信的,因为我的动机也是这样。

他的青少年时期很精彩,在主流大众媒体的曝光度很高,恋爱对象也很优秀。他和我说,你不必非要做出成熟的样子或是对自己的为人处世有太高要求,就是个小女孩嘛,act like one。

天可怜见,我在学校的时候因为是研究生,总觉得自己已经老了,来不及了,结果一毕业工作,又重新成了一个新人,一个“小女孩”,我要是早点知道自己还是个小女孩该多好啊。

 10 

10月算是很重要的一个月份,我一度有一种恋爱的预感,每天在公司吃完中饭出去遛弯的时候都像踩在棉花上,棉花上、云上,总之一直飘飘然的。

但是很快就不好了,我也无法解释这种快速下头,总之这段关系无法继续进行,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热心地希望帮助我的事业,影响我的生活,会和我一起耐心地过合同,分析事情的利弊。当他第一次在周五去公司接我下班的时候我觉得很感动,但是这件事要发生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我只觉得没必要吧。对方是个计划性很强的长期主义者,而我出门旅游都是随便走、走到哪算哪。眼下的人生,我都说不好两周之后我会在做什么,这可能是我们人生观里的根本冲突。

我从前一直偏爱精神萎靡的、看起来就不行、会被男同性恋追求的文艺行业工作者。而他和这些毫无关系,我常常觉得我们说的不是同一套语言,非常费劲。

此前,我的审美取向一直是温柔的beta male。我以为自己是一个女性主义者,便可以拒绝大男子主义对女性的那些小恩小惠,以至于我虽然穿鞋180,交往男友时却毫不在意身高。但我仍然保有东雅女性的局限,仰头吻和公主抱依然是让人晕眩的。它们同精神交流带来的快感不是同一种,但并不更低俗浅薄。可怕的是,作为一个180的女性,二者总是很难共存。

他总是说,不想成为我认识的又一个普通男生,不想成为我的素材。拜托,我都懒成这样了,真要有人能激起我的创作热情我才要烧高香。

他是一个完全的直男。我俩晚上打语音的时候,他嫌我嗓门粗,我换了一个嗲嗲伪音之后他说,好多了,毕竟是晚上。我一下怒气冲天,觉得自己怎么认识了这么个玩意儿,真是看走眼。但他完全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于是我又耐心解释。难以置信,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成年男性完全不知道什么是“男性凝视”,也体会不到他突然出现在楼下时我的恐惧。或许在他谈起自己曾经被仙人跳的经历时就该跑,我不是道德卫士,当时也不过觉得那证明了“我们一切都可以聊”。此乃后话不表。

和他相处的过程中,我确实时时像重复冥想词一样地感到,“你是被爱的,被保护的。但相比爱,我可能更需要理解。我只是搞不懂他不理解我为什么也能爱我。

被爱的时候,一半的我会充满怀疑地追问为什么?另一半的我则会:我这么棒,他当然会爱我了。

离开学校之后,我的生活圈子又变得广阔了,电影在影院里是一片海,在现实世界里只是一杯水;在影院里是幻觉梦境,在现实世界是只是人生中短暂的两个小时。

同他的相处让我重新评估了自己的价值,尽管关系无法继续下去。童年时父母是我的边界,接着是学校,接着是恋爱,我习惯让别人为我设立边界,但拒绝了他之后,我发现,尽管还有一个幼小的自己渴望有人“管管我”,渴望逃避自由,我的心智却真的已经成长了,没有什么地方再能躲藏。

最重要的是,由于我太笃定他的感情,在相处中反而有火就发,不想聊天就不聊。有一次看完话剧坐在车上,一路没有讲话。我突然发现,我是可以这么做的?我不再是那个在相处中努力不让话掉到地上的主持人和心理医生。而且我也不担心对方会感到不开心。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里,我终于晓得要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11 

11月下旬,我只想做个坦率的颜控,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然后认识了两个漂亮男孩,但都感觉笨笨的。一个不喜欢看电影,看抖音解说比较多,觉得杨德昌拍的是“破电影”(我承认这里面有我选片的问题,场景并不合适);

另一个很喜欢看电影,聊天时提了几部我都没看过的电影,就愤而感慨,“怎么什么都没看过?”他很喜欢侯麦,侯麦电影足够让爱好者附庸风雅,但也绝没到用来评判人见识短浅的程度。我对侯麦电影的爱好者遂产生了一些偏见。但两个人也都是不错的人啦,只是抛弃我以往的筛选方式,只看脸而遇到的人,确实都不太好交流。

 12 

12月不再和新的人见面了。写到这好像在做一个非常无聊的年终总结。几年前我还能坦率地说我最大的爱好就是谈恋爱。

我从14岁开始就在恋爱,而且几乎没有空窗期,总是快速地从一段跳进下一段,用新的恋爱逃避上一次的问题,逃避人生和自我的问题,逃避独处,或是期待在其中获得解决方案。2021大约是我人生中最长的一段空窗期,我不敢说有成长,顶多是有了一些变化。

我还记得和某个前任聊电影的对话,那时候我还没进入电影行业。我说,我在电影里看见爱情。他说,我在电影里看见自我。

现在想来,他对世界的接收方式是比较健康的,生活得也很快乐。而我可能是希冀在爱情中看见自我,结果走了很多弯路,没有把自己搞成主体,反而搞成他者了。

电影行业里有很多这样的朋友,虽然不上班,但在自由职业的空档会去开滴滴、送外卖、去咖啡馆打工,某种程度上,约会就是我的咖啡馆,只是一种和世界保持联系的方式,并不携带着具体的目标和期待。用大白话说就是闲的吧。可能是因为早年间认识世界的方式多是书本和影像,我看真实世界的时候总有一种间离感。

12月的时候开始沟通一个剧本,由于是真实事件改编改编,我花了很长时间和客户沟通他的过往经历。几次交流后,他很认真地对我表达了感谢,觉得和我沟通时很放松,有信任感。

我也很感谢他,因为这让我意识到自己的同理心并非软弱,我总是习惯于在社交中无限地贡献情绪价值却缺乏表达自然情绪的勇气,而它也可以是一种专业技能。而从前我常常觉得,很会聊天的话,除了做心理医生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在这里获得的肯定,确实比约会时短暂的快乐分量多了很多。

里尔克有句诗说情绪并非最终之物。
No feeling is final,kein Gefühl ist das fernste。

它缓解了很多我对于自己的情绪过山车的困扰。

我不知道自己对一对一亲密关系的恐惧从何而来。或许它是专偶制的预备状态,又或者不断的约会损害了人建设亲密关系的能力。但每遇到一个想要认真恋爱的男生,我就会火速逃跑。每个人的真心都是很宝贵的,我不知道怎样回应,我又没那么喜欢。有人说他们只是享受追求,不需要回应。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享受。 

    

下半年还有一件事,一个很早认识但没见过面的朋友看了我的朋友圈,跟我说,他的前任也是一个编剧。

编剧真好,我们很合得来,是因为要出国才分手的,他说。

她最近有部作品要上院线了,你说你也是编剧,所以你写过什么作品吗?他又问。

我羞愧地立刻关掉聊天窗口,打开了新的空白文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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