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根据一粉顶十黑的理论，你如果想看一个游戏在年轻人里火不火，不应该去看支持他的人有多少，而是应该去看反对他的阵营有多大。比如二吧有反二吧，原神吧有反原神吧。
那么按这个标准，《玩具熊的五夜后宫》绝对能算是现象级的话题作品。因为不但有反对他的群体，还有逐层套娃反对反对者的群体。单是看简介里“努力消灭”和“停止运作”的几句话，就足够让人想象，这里曾发生过怎样的腥风血雨。
但是相比国外，贴吧里《玩具熊》的圈子不过是小打小闹。
国外有多火呢？《玩具熊》的最新作《玩具熊五夜后宫：安全漏洞》在12月17日发售，除了在Steam稳坐销量榜亚军外，它在Youtube上更有热度碾压《光环：无限》的态势，仅主播Markplier的第一条视频就有1750万的播放量，哪怕不再算其它，就他一个人的整个通关流程加起来观看人次就达亿级。
后面有10个Part，还在更新
《光环：无限》的最高播放量也才1000万
而另一边，成人网站Pornhub的年度榜单上《玩具熊》也榜上有名。
虽然看着这群在原作里有着灵魂附身设定的电子毛绒角色，恐怕连最硬核的老司机也说不清楚他们来到P站片场到底应该被归类到机械，灵异，还是福瑞。
但分类在这里或许没那么重要。因为它相比其他游戏有着海量的同人作品撑着，那么在经历过无数轮二创改造后，它几乎就是一个福瑞浓度测试仪。
猫娘，兽耳，福瑞，恋畜...不论你钟情哪个类型，当这玩意儿看久了，总有办法让你从循规蹈矩到奔放自由，由浅入深地发现新的自己。
要知道，《玩具熊的五夜后宫》原本只是一系列容量不足500MB的独立恐怖游戏。
而它现在不但有了6部正作，2部外传，4部联网游戏和未来的3A游戏和电影计划。还在15-21这六年里出版过3部小说，2本短篇故事集，以及两本版游戏设定集。
就很难想象这样体量的庞大IP宇宙，最初诞生于一次摆烂之举。
二
2013年，一款名叫《齐普父子木材公司》的教育游戏上架安卓市场。银行职员Scott Cawthon趁着经理不在的时候赶紧摸鱼刷后台，兴奋的想看看玩家会给出怎样的反应：
“画风太诡异了。”
“简直是《鬼娃恰奇》和《安娜贝尔》的结合体。”
“游戏做得很好，下次别做了。”
看到这些评价，Scott Cawthon是又失望又伤心。
然而Scott并不打算听取意见，反倒是选择硬刚市场反馈，与玩家赌气。心想你不是觉得这玩意儿阴间吗？那我就整个正经的恐怖题材吓吓你。
说实话，后来《玩具熊》吓人的方法毫无新意。
除了今年的新作与VR外，在它的几乎每代作品里，玩家都是扮演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披萨店保安，不断通过切换监控，控制电量等手段防止各种款式的机械福瑞冲脸壁咚。吓人手段还是非常原始并被恐怖电影爱好者所不耻的JumpScares。
用一句话概括《玩具熊》系列，那就是「木头人不许动」模拟器。
更不提它那4399的画面，小众的题材，以及令设计大哥无比不适的土味字体。可以说在《玩具熊五夜后宫》发售前，所有人甚至包括Scott自己都可能对它没什么信心。
而事实也是如此。作者在制作《玩具熊》初代作品时，在Kickstarter网站上发起过一个目标为一万美金的众筹，但直到游戏最终制作完成并上架了，得到的金额都依然是0。
不过命运就是那么有趣，Scott的破罐破摔正巧刚巧赶上了2014年的大直播时代。《玩具熊》反倒因为容易理解的玩法和简单直接的JumpScares，很快被各大主播发现，继而成为了当时直播效果最好的游戏之一。
随着销量嗖嗖的向上涨，Scott的账户突然涌来了百万美金，转眼间这个银行小职员就财务自由了，这让他振奋无比。
于是他趁热打铁，在2年时间里一口气推出了4部作品。虽然玩法大同小异，但续作却通过碎片化的叙事铺陈了一整套的世界观和难以一次说清的剧情。
同时观众们从「看」到「玩」再到互相交流对剧情的理解和心得，逐渐地聚集成了一批狂热的爱好者社区，在魂系列还没那么出圈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熊学家」群体。
像是有人发现《玩具熊》里那些个吓人的机械玩偶是有原型的。
美国有家叫做「查克起司」的老牌快餐店，30年前就专以街机游戏跟吉祥物表演为卖点。却不知到底出于一种怎样的考虑，那些原本由真人扮演的玩偶，全部都被改装成了机器。
有些机器福瑞因为年久失修，常常在表演时候突然下巴脱落，脖子扭曲，发出电流失真的噪音，又或眼珠用一种不和谐的形状突然转向盯着你....导致很多福瑞控看了Youtube上别人做的集锦后，是脱了裤子进来，尿了裤子出去。
熊学家随即挖出了各种旧闻。
例如1987年，「查克起司」的机械玩偶发生失控，咬掉了来合影女孩的脑壳；1988年「查克起司」附近发生的一起神秘的儿童失踪；还有1993年，「查克起司」的一名雇员拿起二五口径的手枪射击餐厅内员工，四死一伤。
这些都市传说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但确实都跟《玩具熊》系列的剧情有着这样或那样的联系。玩家们研究，争论，分享，很快这种讨论就从升温到沸腾，人们不再只满足于接受，而更想去表达，参与进去。
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玩具熊》系列慢慢不再仅仅只属于Scott一人，而是发展壮大，几乎成了欧美游戏界的第一同人IP。
三
在同人游戏分享平台GameJolt上，近年来积极通过发布多种类型游戏扩充世界观的《英雄联盟》成员是4万，以玩家自定义著称的《Roblox》是17万，而同人圈极有影响力的《传说之下》是40万。
那么《玩具熊的五夜后宫》是多少呢？
比他们几个加起来还要更多，成员是67万。
起初，同人游戏制作者只是替换《玩具熊》的一些游戏素材，沿用原作的玩法。比如将怪物替换成蓝蓝路的「M记的五夜后宫」系列，一直广受欢迎。
本来，《玩具熊》本作就发生在快餐店餐厅之内。所以除了可能收到律师函的风险外，同人制作者非常乐意挖掘那些埋没在历史里的那些千奇百怪的美式快餐吉祥物。更不说这些长得亲者痛仇者快的玩偶，简直就是对美国审美的公开处刑。
放恐怖片里毫无违和感
当然，同人游戏里娘化题材是必不可少的。
比如这款《丸吞娘的五夜后宫》，你就将扮演手持30年处男大太刀的Cheems，用各种手段挡住图里那群穷凶极恶的食人女，熬过漫漫长夜，直到黎明。
而到后来，随着社区的发展壮大，爱好者们不再局限于《玩具熊》的玩法，而是采用原本的角色和世界观，从平台跳跃到清版过关，从日式RPG到模拟经营，市面上有的没有的各种玩法，他们都做出了质量很高的同人精品。
可以说玩家在这个同人宇宙中，能找到他们想做的一切事情。
这其中不少游戏甚至因为高人接推出续作甚至独立出去，进而有了同人的同人，就像之于《水浒传》的《金瓶梅》，之于《鬼吹灯》的《盗墓笔记》。
爱好者们非但不怕所谓的“侵权诉讼”，甚至有游戏直接拿原作者开涮的。
在一款叫做《创作乐趣》的作品里，玩家会扮演《玩具熊》的原作者Scott Cawthon本人，试图找到非法入室的恐怖分子，以避免在天亮前嗝屁。
所以如此冒犯，Scott不会生气吗？
事实上Scott还真要求下架过一批同人作品，但这并不是因为侵权纠纷，而是他宣布了一项衍生作品的计划，于是在本来就支持同人社区的态度下，还帮助这些作品完善开发，投资参与并且帮助他们转正并进行发行和盈利。
到这里，《玩具熊》系列已经从爹不疼妈不爱的摆烂之作，到吃百家饭长大变成了一个擎天的巨人。
当众多大厂一边投入量人力物力做IP开发，一边描绘「玩家可以在里面做一切事情的元宇宙」的时候，《玩具熊》这个系列以一个编程技术不高的银行职员跟一群用爱发电的同人爱好者的底子，做到了互联网大厂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四
如果说早期中文互联网的三大同人是指《月姬》《东方》以及《寒蝉鸣泣之时》。那么要评英文社区的三大同人，它们可能指的是《彩虹小马》《传说之下》以及《玩具熊的五夜后宫》。
继承自古早互联网的开源共享精神的同人文化，爱好者用一种纯粹的热爱完成了许多虽然粗糙，但与工业商品味道截然不同的「手工艺品」。就像曾经「帝吧」卢浮宫里的那些小说，「魔兽争霸3」最辉煌时期那些个性迥异的自制RPG。
而随着资本把触手伸入每个亚文化领域，仿佛冲突似乎成为了主基调。爱好者社区少了交流创造，多了攻伐谩骂，原本和谐的氛围被反XX，反反XX的阵营取而代之，就怕到最后什么都没了，仅仅只剩下了情绪。
我无意去评判这其中的是非对错，只是看着《玩具熊》系列的发展和壮大，心里有些怀恋中学时那个闷热的周六，我中午刷着Youku上的《魔怔世界》《我叫MT》，下午在魔兽地图网站UUU9上下《曹操传》《守卫剑阁》来玩，然后在夜里逛「李毅吧」，看楼主更新《网管》，和吧友们一起吹牛打屁。
阅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