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共总书记阮富仲罕见再次连任 会否成为越南版大权在握的“核心”

越共中央总书记阮富仲周日（1月31日）罕见地再次打破年龄限制，当选总书记一职。他成为自80年代以来，越南最有权势、在位时间最长的领导人。

这是阮富仲第三次当选越南最高领导人职务。在河内举行的五年一度的越共十三大上，76岁的他没有像外界此前预计的因健康和年龄问题交棒，再次连任排行第一的中央政治局委员。

被视为越南政坛保守派的阮富仲自2011年主政以来，以节俭儒雅的形象闻名。他随后发起了规模浩大的反腐运动，但批评者认为这是他扼杀党内异议的手段。2018年，越南国家主席去世后，阮富仲兼任了国家主席一职。

再次连任

在十三大上，与阮富仲一起当选18名政治局委员的还包括现任总理阮春福、越共中央组织部部长范明正、河内市委书记王廷慧等人。他们可能在晚些时候成为越南未来五年的“四驾马车”，即总书记、国家主席、总理和国会主席。

阮富仲长年在越共的宣传文教系统工作，曾经是一名党刊总编辑，并在1990年代成为河内市委书记、国会主席，跻身越共最高领导层至今已逾20年。

他的这次连任将使其成为自越南开国领导人胡志明，以及进行铁腕统治的继任者黎笋以来，在位时间最长的越共中央总书记。黎笋曾在1969年至1986年期间担任越共最高领导人，前后长达17年。

阮富仲被外界视为保守派，不如2016年离任的前总理阮晋勇支持市场化。在外交政策上，他亦相对亲华，而非后者所属的亲美派。

2016年后，阮富仲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反腐运动，数以万计的官员和国企高管受到纪律处分、解职或入狱，包括前中央政治局委员、胡志明市党委书记丁罗升等高级官员。

他表示，反腐运动旨在避免党内“和平演变”的风险。一些观察人士认为，该运动巩固了越南共产党的权力和声望，但也有批评者认为，该运动也被阮富仲用于肃清政敌、打击异议人士。

阮富仲的大权在握还体现在2018年，当党内地位排名第二的越南国家主席陈大光在任内病逝后，阮富仲接任了他的位置。这使得越南领导层相对分散的“四驾马车”权力架构变得更加集权于一人。

但在2019年，阮富仲健康状况不佳的传闻充斥越南社交媒体，有消息说他罹患中风，越南外交部发言人承认他病倒入院。他在公众视野中消失一个多月后再次现身，但近几个月出席公开场合活动时气色不佳。

此次党代会上，阮富仲由200名新的越共中央委员会委员投票表决选出，但和中国等很多其他社会主义国家一样，越共领导人选的确定往往实质上依靠党内高层幕后进行的协商和博弈。

越南版“核心”？

外界很难不将越南与中国进行比较。2012年，习近平开始主政中国。2018年，中国全国人大通过宪法修正案，取消了他的国家主席任期限制，这被认为是为他在2022年后继续掌权铺路。

2017年，习近平提出的“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被写入党章，而在此之前，他已被全党称为“核心”，标志着他与崇尚集体领导的胡锦涛时代已大有不同。《纽约时报》将其称为邓小平之后最有权势的统治者。

和中国有着诸多相似之处的阮富仲是否会打破越南现行的“四驾马车”集体领导体制，成为越南的“核心”，成为很多学者的关注焦点。一些人认为，越共对阮富仲的措辞已经发生改变。

2019年，越共党报《人民报》出版了一本关于阮富仲的书，名为《越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阮富仲与越南人民和国际友人的感情》。

这本金色封面、长达600页的书中写道，阮富仲是一位“有智慧、定力和纯粹的领导人”，他努力使越南“如胡伯伯所敬愿，与五大洲大国肩并肩”。“胡伯伯”是越南民众对越共创始人胡志明的敬称。

“自胡志明时代以来，我从未见过其他领导人使用这样的语言，”风险咨询公司“Control Risks”新加坡分析师阮琳（音译，Linh Nguyen）对路透社说。“这是一种正在建设中的个人崇拜。”

在十三大开幕前，一首名为《伯伯请不要走》的歌曲也在社交媒体上广为流传。内容多是阮富仲在开会、访问以及与民众交流时的画面。

但也有分析人士认为，阮富仲连任是无奈之举。他们认为，新冠疫情带来的危机以及尚未找到服众的接班人等因素让阮富仲留任，以确保他执政成果的延续。

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University of New South Wales）政治学荣休教授卡莱尔·塞耶（Carlyle Thayer）对美联社说，阮富仲曾倾向于让另一位政治局委员陈国旺接替他的职位，但当他的人选无法获得中央委员会委员足够多的支持时，他选择留下来。

“越共的关键挑战是实现领导层的平稳过渡，并引进一批新的有能力的领导人，他们将在未来5到10年领导国家，”新加坡智库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ISEAS-Yusof Ishak Institute）越南研究项目研究员黎洪和（音译，Le Hong Hiep）说。

他表示，如果为了确保连续性而改变了阮富仲和阮春福的年龄限制，“若党此后未能恢复这些规定和规范，这将导致未来几年越共继任政治的不可预测性和不稳定性增加。”

越南发展

阮富仲连任后，中共总书记习近平周日（1月31日）致电阮富仲，祝贺他当选越南共产党中央总书记。习近平称赞阮富仲带领越南人民在社会主义建设和革新事业中取得一系列成就，并希望两国“深化各领域交流合作，推进社会主义事业”。

越南自1980年代以来，学习中国领导人邓小平实行“革新开放”政策，这个东南亚国家很快从一个深陷战争泥潭的农业国成为亚洲增长最快的经济体之一。

尽管作为社会主义国家一份子的越南目前仍只有越南共产党这个唯一合法政党，但过去多年来，越南在政治改革方面进行了多种尝试，给予相当于中国人民代表大会的国会更大的自主权和监督权。

例如，越南国会就曾发生否决政府项目、国会代表起诉总理政策失误等事件。此外，越南国会允许公开质询官员、直接推荐选举人、选举差额扩大等现象也一度另观察人士眼前一亮。

2016年，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Barack Obama）对越南进行了历史性访问，期间宣布解除对越南的武器禁运，大幅加强美越各方面合作关系。

次年，越南担任了亚太经合组织（APEC）非正式会议的主席国。2019年，河内再次成为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与朝鲜领导人金正恩进行第二次会面的东道主，其在国际舞台上的影响力迅速增强。

越南近年来在经济上的成绩也相当亮眼，2019年越南GDP增速超过7.0％，2020年受新冠疫情影响，GDP增长2.91%，创下30年来最低值，但在全球经济衰退的背景下仍表现良好。

尽管有进步，但越南当局近几年来也因为对异议人士和新闻自由愈来愈强的打压受到批评。

2018年，国会通过争议的《网络安全法》，在网上发布反政府以及“歪曲历史、否定革命成就、破坏民族团结”的内容都会被政府拉入黑名单，当局还可以要求社交媒体在24小时内删除所有当局认为违规的言论。

就在此次越共十三大召开前两周，美国之音（VOA）撰稿人范志勇（Pham Chi Dung）因“制造、储存、散播目的为反对国家的资料、材料及物品”被重判15年，还有另外两人被判11年。

非政府组织“无国界记者”（RSF）把阮富仲列入“新闻自由掠夺者”名单，人权组织敦促越南停止镇压批评人士的活动，尤其是对网络博主的严厉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