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迅:如何过上一种失败的人生

2022-04-01 星期五


庄迅生于1989年,大学毕业后开始流浪,2020年回到湘西老家,拜师学做傩面具。他不怎么上网,直到2018年才开始用智能手机。听从了朋友的建议,他尝试着在小红书发布自己收藏和制作的傩面照片。

 

他在小红书有8700多个粉丝,算不上多。但在社交媒体上,很多人认为他的照片恰好呈现了「中式恐怖」。我想和庄迅聊聊这个概念,可庄迅告诉我,在他接触傩面具的过程中,「恐怖」这个词从来不曾出现过,「我都是拍的搞笑照片好不好!」

 

 

在搜索相关资料的过程中,我发现这个没有工作也没有太大名气的傩面制作者出现在好多篇公众号文章里,不是作为媒体的报道对象,而是作为许多人主动记录和分享的有趣朋友。

 

有篇文章里的朋友说,「庄迅的性格深处有一种软弱,在强大冷酷,无坚不摧的机制下,依赖并沉溺于自己精神家园的自由、闲适,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这或许也能解释在同样一组照片中,面对傩面具、佩戴者及其所处的环境,庄迅提取出了截然相反的概念。

 

庄迅身上可以有很多标签:「仍在坚持传统手工艺的中国匠人」、「没有工作过、三十多岁仍靠母亲接济的流浪汉」、「智能手机时代,仍相信有会法术的人和神明的现代人」、「过失败生活方式的艺术家」......关于出走和流浪的故事太多了,但放在现实生活中依旧是小概率事件。

 

朋友们喜欢讲述庄迅,庄迅也喜欢聊他遇到的人。故事和故事相互应答,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往往暗含故事主人公与讲述者的关联,「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01 法术

 

木门前站着一个人,身穿红衣,头戴金冠,背着斜挎包,手上攥着纸币,面具歪斜地挂在脸上,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面具后垂下的胡子。

 

这是庄迅拍摄的一张照片。博主@卢诗翰借由它来描述「中式恐怖」——前现代的乡村,古老的民俗和习惯,「让人绝望的是制造怪物的旧秩序本身。」

 

庄迅拍摄过很多类似的照片。在古镇里,树林中,河滩边,覆盖着大雪的山路上,男女老少或是随意地站着,或摆出些拍照时的常见姿势。那是最日常的生活瞬间,可他们都戴着面具,你不知道他们脸上是什么表情,而面具直视着你。

 

被认为体现了「中式恐怖」的照片主人公其实是在集市上扮演财神的人,庄迅给了他一块钱,他握在手里,这是挺喜庆的事。

 

另外那些被冠以「诡谲」的照片也是这么来的:跑来跑去的小孩,找地方给电瓶车充电的快递员,还有提着桶去池塘洗衣服的奶奶,遇到有趣的人和场景,照片就自然而然地拍成了。

 

傩是神秘而古老的原始祭礼,这种驱鬼逐疫的仪式承载着先民的原始宗教信仰,也影响着社会秩序与行动规则。傩歌傩舞在发展过程中逐渐与地方的历史与民俗特色结合,形成人物和情节更为丰富的地方戏曲形式「傩戏」,「傩面具」是演出道具,也是人与神沟通的重要媒介。

 

村里从前常演傩戏,人戴上面具成为神,神说男女情爱的段子逗人发笑。小孩子长到12岁,家里要办还愿傩戏,庄迅记得他也曾被抱着钻洞,穿过去,平顺的人生就开始了。

 

庄迅把傩面具当作玩伴。「我不想让这个东西太沉重了,想和它长久地相处下去,就要把它当朋友那样嘻嘻哈哈地玩起来。」

 

相比之下,老一辈对傩面更为严肃。庄迅曾结识过一位70多岁的傩法师,名叫刘登国。老爷子记忆力惊人,精通乐器和戏法,唱傩戏能唱得人流泪。

 

刘登国会变魔术,穷的时候用玉米粒变,后来用扑克牌变。他还会讲谜语,记得500多个字谜,也有荤段子——面对不可知的自然力量,戴上面具,人成为神,唱傩戏、跳傩舞,「娱神」也「娱人」,消解恐惧的方法是让神落入日常生活。

 

他体力好,与村民涉水回家,别人的裤脚都湿了,他把两手一举,打个把式,倒立着蹚过小溪。他记忆力也好,到了上学的年纪因为成分问题进不了学校,就向别人借书,过目不忘,说故事比村里的说书老人说得更精彩。

 

刘登国在家中

 

把这些事告诉庄迅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声音嘶哑,右手握不住笔,左手慢慢地把自己脑中的谜语写下来,再由庄迅整理。

 

庄迅常去找刘登国聊天。某天说到高兴处,刘登国让庄迅在傩公傩母的神像前跪下。傩公傩母也就是祖先神,神明在上,刘登国要传授庄迅法术。

 

「就是一些词语」,庄迅不信法术,但相信刘登国会法术。据说他曾用法术唤醒昏迷的人,打个电话就能治疗肝病。「很多东西是你信它就有。他们那代人所有的寄托都在法术上面,所以它对他们是灵验的,在我们身上却没有用。」

 

到了庄迅这一代,村里的傩戏和法事越来越少,年轻的傩法师平日里要到外地打工,逢年过节戴上面具。庄迅拿面具给小孩子玩,小孩戴上有他半个身子那么大的面具,和朋友们说,我是风神,你们别欺负我,朋友们笑嘻嘻地朝风神的圆嘴巴里吹气。

  

小孩戴上面具,成为风神

 

曾经呼风唤雨的刘登国在生命的最后几年被困在屋里,无力唱傩歌,跳傩戏。卧床多年,他赚不到钱,也就不再让人瞧得起,连妻子都与他分房而睡。有一年夏天,庄迅和母亲朱珍华去探望刘登国,给他带来拐杖,搀着他去散步。

 

用庄迅的话说,母亲是极度乐观的人。她曾患过骨癌,忍着病痛上班,打太极,练形体,不仅恢复健康,走在路上还被人夸精气神好得像模特。

 

刘登国看到土坡不敢往前,母亲一眼就看出这是心病作祟。她和庄迅扶着他慢慢挪动,又走出百来步,老人家越来越高兴,「笑得很不正常」,天黑了,路上的村民看到他都被吓了一跳。

 

这之后,刘登国每天都出门散步。他给母亲打来电话,说老婆搬回来和他同一屋睡觉了,他觉得他很快又能去跳傩戏。老爷子急着证明自己,几天后甚至和妻子去田里挖地,干了一天农活。但从这天以后,他就再也没站起来过。

 

刘登国去世时庄迅正在外面流浪。等庄迅回来,老人连同他的面具和神像都不复存在。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刘登国仍挂念着法术,他像从前那样急迫地问,你试过没有?救过人没有?

 



02 使命

 

庄迅从没上过班,学做傩面具前一直在外面流浪。刚毕业时,他相信「相信的力量」,相信自己是「背负使命之人」。被使命感驱使,他开始密集地探访少数民族村落和村中的老人。

 

翻山越岭,遇到村民,遇到蟒蛇,遇到野果,或者什么都遇不到——庄迅抵触流行的,城市里的东西,不用智能机,也不怎么上网,兀自沿着山路走下去。

 

老去的村庄不等人,前一年还漫山遍野的木屋隔年就要荒废掉,村里的人或被迫或主动地搬迁到镇上的筒子楼。「难道只有住进砖房才意味着更好的生活吗?」庄迅无法替村民作答,只想赶在一切消逝前多看看。

 

流浪的日子里,庄迅靠母亲每个月打来的1500元过活。二三十岁的男人还要啃老,周围人对庄迅的指责都被她挡了回去。「我们家没有存款,但她觉得没什么,我们该有的都有了。」

 

母亲告诉庄迅,安心收下她的钱,但千万不要接受别人的钱,「再怎么样,这点钱我是出得起的。一旦接受别人的资助,你就不自由了。」

 


有了全力支持自己的母亲,哪怕流浪时在路边「卖唱」,庄迅也只唱想唱的歌。他去唱风,唱树叶,唱水上的波浪;他在海拔4700米的湖边对着山和水吹奏尺八;他再次进入大学,听了三年文学课;他沿着长城而走,唯一重要的问题是「什么是旋律呢?」

 

「旋律是由乐音和休止共同构成的。所以说,休止其实与奏出的乐声同样重要。」这事他想了一天。

 

哪怕是对待拍照——庄迅用以实现「使命」的主要方式,他也总是在「乱拍」。曾有位上海摄影师联系他,说想用他的面具「好好拍」些照片,做展览。具体来说,就是把面具拿到摄影棚里摆拍。庄迅拒绝了,「难道我这样拍就不是好好拍了吗?」

 

其实庄迅对自己拍摄的大部分照片也不满意,但问题不在「轻松拍」,而是要「更加严肃地去选择轻松拍的照片。」从前有很多重要的瞬间,他甚至没有按下快门,就只记在心里。

 

流浪中的庄迅

 

庄迅曾去拜访一位毛南族的傩面雕刻师,他进门时,老人坐着看电视,听到声响,扭头看了一眼,又恹恹回过头去,擦掉嘴角的口水,有一声没一声地应付着。「他看我拿着相机背着大背包,很失望。他之前肯定见过一些来拍照的人,已经很疲倦了。」

 

得到女主人允许,庄迅在屋里打量,目光被墙上贴着的毛笔字吸引了去。

 

一张纸上是高尔基名言,「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长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贵最易被忽视而又最令人后悔的就是时间啊!」

 

另一张纸上摘抄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经典段落,「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

 

仿佛念出咒语,庄迅读出声,老人突然招呼他过去,先打开柜子,给他看自己编撰的书;然后把面具、雕刻工具,和亲手做的乐器和刀剑都摆出来;再带着庄迅上楼,看仓库里的纸面具。这还不够,老人又爬到床下,拉出覆盖着蛛网的油画。「我都惊呆了,他画得太好了。」

 

对于老人的态度转变,庄迅猜想,「他把自己的感想写到墙上,平时可能没什么人理解。看到我注意到了,就想一股脑地倾诉出来了。」

 

毛南族的老手艺人

 

在村子里,庄迅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一块硬盘装着他多年来拍摄的照片、收集的录音和文字资料——这是最能证明他的东西,但庄迅做好了硬盘会丢掉或者坏掉的心理准备,「反正我知道我去过了这些地方。」

 

就像四川阿坝的赵大哥,一位半盲人,靠按摩维生,会敲羌鼓,吹羌笛,总在研究新乐器。庄迅去了两次,好不容易才看到他的得意之作,「架子鼓」——赵大哥把做法事的鼓用架子组合起来背在身上,一个人也能叮叮当当地敲锣打鼓。

 

向庄迅解说「架子鼓」复杂的操作方法时,赵大哥「很得意,但又很悲伤。」悲伤的是许多人想来拍摄他的发明,他担心「人家看到了就学走了。」让人知道或许是好事,但他更想留住他的架子鼓。

 



03 传承

 

学做傩面,经营小红书账号和网店算得上是庄迅最接近「工作」和「赚钱」的尝试。

 

但网店每月也就卖出零星几个面具。这实在是个小众的生意,收藏者少,使用面具的民间艺人也少。想以制作傩面谋生,几乎就一条路走得通:评上非遗传承人。有了传承人的称号,不仅能获得声望,还能拿到每年少则几千,多则上万元的补助。但庄迅没想过评上这个称号。

 

有一次庄迅老家附近办傩戏,来了好些个厉害的老艺人,明显分成两派,七八个老人聚在一起,被冷落的那个是其中唯一的传承人。

 

知道庄迅跟传承人认识,他们没给庄迅好脸色,还当着庄迅的面抱怨,「我们都是唱傩戏的,技术水平也不比他差,就他评上了传承人,他见了多少领导,得了多少恩惠。凭什么呢?」

 

庄迅觉得老前辈们实在没必要勾心斗角,但他们又确实面对着残酷的现实。传承人的风光属于极少数人,「其他人就是农民,是不存在的。」

 

 

傩面具曾是人与神的沟通方式,随着乡村的衰落,面具剥离寄身之地,成为博物馆和景区里的展品,人摘下面具,走入没有法术能应付的日常生活。

 

庄迅的父亲庄二阳是位木匠,不管木房子竹房子还是吊脚楼,他去看一眼就明白要怎么修。雕面具对于庄二阳来说没什么难度,也没什么前途可言。他期待着儿子像村里其他年轻人那样去打工,可庄迅非要做傩面。木匠的儿子也成了木匠,庄二阳觉得脸都被丢光了。

 

其实制作傩面不只是「木工活」,庄二阳用机器切割出来的面具平整光滑,更像人脸,但他并不了解傩文化;而庄迅的师父选择了更传统的雕刻方式,每刀都会留下不可复制的痕迹,力求雕出「面具里面的东西。」

 

师父70多岁,之前做面具的手艺一直没传出去,「也有人想跟他学,他看不上那些人,又很遗憾自己都这个年纪了还没有徒弟。」

 

后来庄迅才知道,2020年两个人刚见面那回,师父主动和他聊天,请他吃饭,甚至在他离开时要给他路费,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他儿子也是不怎么回家,在泰国旅游拍照。」

 

庄迅在师父的工作室里待了一年,雕面具的时候师父凑过来看,他头也不抬,师父直接骑着小摩托车回家了。庄迅后知后觉,师父说着不在乎礼节,实际上可能挺想感受到徒弟的尊重。等庄迅把面具雕好了,师父又得意地招呼别人来看,「我徒弟做的!」

 

庄迅与师父的合影

 

工作室在古镇的核心游览区,总有游客来拍照。有群从北京来的,自称是摄影家协会的人,长枪短炮地对准师父,又是让老人家举起锤子,又是让他换个姿势,水杯被踢碎了,面具被翻得乱七八糟。顾及师父的感受,庄迅不好发作,他觉得那些人简直是「文明的野蛮人」。

 

有人用法术获得尊重,但法术无处施展。有人靠称号获得尊重,然后成为被拍摄的景观。想起这些身怀绝技绝却无可倚仗的手艺人,庄迅总能感受到一种悲哀。

 

师父习惯了配合,庄迅不管这套。来拍纪录片的人要求庄迅摘下帽子,庄迅直接问,你到底是来拍面具的还是要我演电影的?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有对着镜头和游客表演的那天,至少现在,重要的是过由自己把控的生活,「我去干什么事,那肯定是我想去干这个事情。」

 

最近几年里,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相信「非他不可」的使命了。「之前就像井底的小青蛙一样,总觉得自己很厉害。现在我觉得我啥也不是。」要等跟人聊起来,看到对方的反应,他才会意识到,他过着许多人眼中失败的生活,「我走了一条不一样的路」。

 

表妹留学回国后准备找工作,庄迅和她闲聊,「我要是听了我爸的话去上班,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表妹很诧异,「你说得好像你现在很成功一样。」

 


 

 

04 八郎

 

八郎是土家族傩戏里的角色,喜欢说痞话,对应的面具只有半张脸,人戴上后露出嘴巴。

 

学做面具以来,庄迅雕过4个八郎。八郎不比玉帝、土地公之类的人物,也绝非出身什么帝王将相。八郎从前只是个卖猪肉的小贩。庄迅很喜欢八郎,「我跟他交流起来会更自在,雕错了,或者没有按传统的样子去雕,八郎也不会太怪你。」

 

师父教庄迅,「刀就是笔」,傩面具在很大程度传递着雕刻者的意志。「木头没有绝对的好坏」,师父主张就地取材,不追求名贵木料,也不追求过分精致的细节刻画。生活在古镇,雕刻面具时,师父想的还是「要做效果强烈的东西,这样村民才能欣赏。」

 

庄迅曾从一位老艺人那里得到一张竹根面具。老人是当地唯一的傩面制作者,但村里早就没人需要傩面了。得知庄迅想把面具买回去收藏,老人十分高兴。庄迅本以为老人会舍不得,转念一想,「兴许他觉得有人喜欢总比烂在家里要好吧。」

 

竹根面具是老人在十多年前随便雕的,不在传统傩面角色中。面具没有名字,对应着无人知晓的角色。之后他视力越来越差,再也没有制作傩面。

 

做到第三个八郎,庄迅开始表达自己的创作态度。他让八郎长出方方的鼻子,收起一排牙齿,嘴巴上多了一条黑线,「他在傩戏中异常活泼,捣蛋,这种轻松正是我想要的。」

 

雪地中头戴斗笠的人,脸上的面具正是八郎

 

就像傩戏中的捣蛋鬼,庄迅也爱开玩笑。受刘登国影响,庄迅琢磨了一个字谜:辽阔的土地。他还画了出来当作微信头像:一个小人在天地之间提着箱子行走。谜底是庄字。他本想画小人提着吉他,后来觉得箱子更好。你看不到箱子里有什么,可箱子里什么都有。

 

还有他的网名,「庄迅执干戈以舞」。典故来自《山海经》中因与黄帝争神座战败被砍去头颅,仍「操干戚以舞」,挥舞板斧和盾牌作战的巨人刑天。庄迅把刑天换成自己,把干戚换成干戈,觉得这样搭配在视觉上更加轻盈。

 

他随身携带的钢笔,本来是德国「凌美」牌,用得久了,笔头劈叉,他给换了个冒牌货笔头,上面刻着「英雄」。他专门给这支「凌美英雄」写了篇文章,结尾说,「从此,很多小朋友都认为我是江湖骗子,因为他们实在没法断定,这支凌美,到底是不是英雄。」

 

卖猪肉的小贩也能做保佑人的神。而比起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八郎像是「路边的人」。八郎调侃人,也接受人的调侃。他被庄迅带出去散步,出现在小卖部里,田野边,被小孩拿着玩,靠着墙头晒太阳,有时叼着个烟头,有时头上顶着根冰淇淋筒。

 

庄迅也是路边的人。流浪时,他弹琴唱歌,常有人停下来,想和他说说话。被问得最多的问题当然是「你怎么活下去?怎么养活自己?」

 

很多时候,庄迅只管唱歌,人们自问自答。离家三年的建筑工人说自己想家了;背着书包的小学生请他替自己实现音乐梦想;婚后从未开口唱歌的藏族阿姨想忽视丈夫的嘲笑放声高唱;老爷爷从背包里掏出板凳,坐着听一首又一首爱情歌;午夜,在钱塘江大潮抵达前,一个女孩走到人群面前,问庄迅能不能唱《小苹果》,她想跳舞。

 

想成为说唱歌手的高中生,一个叫肥鱼,一个叫蚂蚁。肥鱼说,「城市的喧闹挡不住自由,挡不住远方的心」,蚂蚁说,「终有一天我们会到达终点,又或许这条路上本无终点。」



作   者 | 刘   丹
编   辑 | 王朝靖
插   画 | ins@timla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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