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在北京”:33年前中国各地风起云涌的“六四”运动

2022-06-07 星期二

1989年4月,当这场民主运动的热潮刚在北京兴起时,在湖南长沙工作的美国教师吴玉婷(Andrea Worden)就意识到这将会是“一件大事”。

4月15日,出生于湖南的胡耀邦总书记的离世引发了北京学生的大规模悼念活动,相隔1300公里以外的长沙,空气中也笼罩着悲伤的气氛。

身处长沙的吴女士说她见证了湖南各高校的学生们为自由和民主大声疾呼的身影。与此同时,中国超过300座城市的学生、工人走上街头,声援北京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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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学生,工人们也走上长沙街头游行示威,并打出“同学们工人支持你们”的标语。(Supplied by Andrea Worden)

吴女士说当时几乎所有外国记者都在北京报道戈尔巴乔夫访华,因此中国其他地方的抗议活动鲜少受到西方媒体的关注。

为了“记录历史,并尽可能地讲述长沙的故事”,吴女士决定拿起相机,走上长沙街头。她拍摄墙上海报的内容,捡起马路上被遗弃的抗议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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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5月19日的《长沙晚报》报道了北京学生的绝食抗议。(Supplied by Andrea Worden)

“这是一场全国性的运动,而不仅仅是在北京,”她告诉ABC中文。

吴女士于1987年春从美国来到长沙,在湖南医学院(Hunan Medical University,现属中南大学)当英语老师。此前,她曾在耶鲁大学主修中国历史和东亚研究。

“六四”之后,吴女士离开了长沙。此后吴女士把这些照片公之于众,且多次在公开场合告诉人们自己当时在长沙所经历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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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玉婷女士在“六四”之后离开了中国。(Supplied)

“我很早就意识到,如果我或其他当时在长沙的其他外国人选择闭口不谈,那么1989年长沙发生的事情可能会被遗忘,或被中共完全抹去。”

长沙:枪响之后 仍在游行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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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中旬,长沙学生为声援北京,同样进行了一场绝食抗议。(Supplied by Andrea Worden)

6月4日天安门清场后,中国内地包括成都、西安、武汉、南京、上海和广州城市均爆发了大规模的抗议行动并且持续数天。在广州,数万学生占领海珠桥四天,整个城市交通陷入瘫痪。

上海学生在6月5日发起示威游行并且摆设路障,工厂工人亦发起大规模的罢工抗议行动。上海政府于第二天派遣6500人专门清除路障,通行得以恢复。

武汉一万名学生在铁轨上静坐抗议,导致来往北京、武汉到广州的铁路路线被迫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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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玉婷保留了一些当时在长沙街头捡到的抗议标语。(Supplied by Andrea Worden)

吴女士说自己是当天清晨从学生的口中得知天安门广场发生了血腥镇压,她说当时很震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被激怒的长沙人民决定继续抗议示威。学生、工人和普通居民封锁了火车轨道,让火车无法运行,他们还在路面上设置路障并控制了主要的十字路口,使得铁路和交通陷入瘫痪。

天安门清场发生一周后(6月11日),吴女士所在的雅礼协会(Yale-China Association,致力于中美文化交流的非政府机构)“突然”通知撤离。在父母的建议下,她决定离开长沙返回美国。

吴女士在离开中国前,不少长沙的朋友嘱咐她“[离开后]一定要告诉世界长沙发生了什么”。

南京学运组织者:“人很勇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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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旭说纪念“六四”已经成为他们这代人一辈子的事,自己会一直做下去。(Supplied)

同样为民主和自由而大声疾呼的场景也发生在南京。

1989年,正在东南大学读大四的学生萧旭走上街头,加入了这场声援北京的学运中。他说当时各高校的学生社团互相联络,不少学生在鼓楼广场绝食抗议。

萧先生告诉ABC中文,南京高校的管理人员一开始对学生抗议游行持“观望”态度,但天安门广场的枪声响起之后,他们明确了自己的立场,开始对仍在进行的抗议采取管控措施。

作为当时学运的组织者之一,萧先生多次被学校领导喊去“谈话”。

“这些人都是掌握你命运的人。”

萧先生说自己当时一点都不害怕,被其中一位老师问及“为什么要做这些”时,他回答自己的“人生信仰已经形成了”。

“我们觉得无所谓啊,坐牢就坐牢,早就做好准备了。根本就没想过害怕他们。”

“人很勇敢的,”他说。

“六四”相关物品:“巨大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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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居美国的周锋锁把自家地下室改造成了临时的“六四”纪念馆,已经收集了20件“六四”相关物品。(Supplied)

除了影像资料以及亲历者的口述外,如何更好的铭记“8964”是一道横亘在这些亲历者们面前的难题。

前学运领袖周锋锁认为,物品是有力的历史见证者。因此在过去几年间,他一直在“有意识地”收集“六四”相关物品。

其中包括天安门广场上学生住过的帐篷,东南大学游行抗议的旗帜、记者江林的血衣以及八九民运的传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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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民运的传单。据周锋锁介绍,传单是那时候民间组织发出声音的重要方式,但是保留至今的非常稀少。因为后来的清查,保留传单足以治罪;另外也因为这种刻板油印的纸非常轻薄,不易保存。33年后,文字模糊,但是当年的呐喊破纸而出。(Supplied by Zhou Fengsuo)

周先生现居美国,他把家里的地下室改造成了临时“六四”纪念馆,并邀请了一些当年的亲历者前来参观。

“对亲历者来讲,每一个[物品]都会有巨大的震撼,来参观的人都这样讲过。”

吴女士也决定把自己拍摄的照片以及当初在长沙街头捡到的宣传标语捐赠给“六四”纪念馆,“对抗”中共试图“抹去历史”的“无情努力”。

“这些见证历史的物品是很重要的,因为它们是由提供者亲自收集和记录的,其真实性毋庸置疑,”吴女士说。

此前曾发动#坦克人2018全球运动来悼念天安门事件的澳大利亚华裔艺术家巴丢草表示,自己今年不会发动任何形式的纪念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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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数万人在香港参加一年一度的烛光集会悼念天安门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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