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万停尸费背后:教师21年前深夜遭遇神秘车祸,太阳穴有一处月牙凹槽

2021-11-12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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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1月17日,将是刘玉斌的21周年忌日。几天前,刘家人又去殡仪馆看了遗体,殡仪馆告知他们:截至10月25日,刘玉斌的遗体已存放7639天,需缴冷藏费458340元。

刘玉斌是河北省邯郸市原永年县南沿村镇南贾葛村人,生前是西沿村中学(现大慈联校)教师兼会计,爱好摄影。2000年11月17日深夜,他被同村的村民李红海(已故)等人叫去给一处单方事故车祸现场拍照。次日上午,家人再见到他时,他已身着寿衣,躺在面包车上,没了生命体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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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斌生前照片

送回遗体当天,李红海等人告诉刘家人,刘玉斌是出车祸死亡,肇事车辆逃逸。事发地的交警队出具的情况说明也认定是车辆交通肇事逃逸致刘玉斌死亡。

但刘家人不认可这个结论,理由是他们在事发后去到事发路段,没找到车祸痕迹。他们从遗体上发现,刘玉斌右边太阳穴有一处月牙形的凹陷,“像是钢管戳进去的。”且刘玉斌的相机、手表均不知去向。

让刘家人最难以理解的是,事发后10个小时李家人才报案。基本于这些疑点,刘家人2000年11月18日晚上报警,称刘玉斌是遭谋杀。警方认为没有故意杀人事实,未立案。

刘家人至今没有拿到尸检报告,“要是我们不认可尸检结论,申请复检呢?”21年了,案件仍未侦破,他们不同意火化尸体。刘家人称,遗体也是案子的重要证据,应该由警察负责保存,保存费用不应该由家属支付。


1深夜被叫走给车祸现场拍照  结果被告知“出车祸”死亡

南沿村镇南贾葛村是原永年县所辖村庄,后因行政区划调整,现属邯郸市经济开发区管辖,距离现永年区主城区约12公里,相对偏远。

刘蕴的是刘玉斌的遗孀,多位村民称,刘玉斌出事后,她就变得“精神不正常”。11月份天气转冷,红星新闻记者在村里见到刘蕴的时,她身穿着深红色带黑点的长型外套,皮肤黝黑。体型微胖的她不说话时就坐着,一开口说话声音就很大,近似于喊。亲戚们说,近两年她的状态,是20年以来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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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斌的家

如今59岁的刘蕴的,依稀记得21年前的11月17日那个晚上,刘玉斌被叫走的情形:两个孩子已经睡下,他把摩托车推到院子里,放下包,嘱咐不要动包里的东西,第二天要用。还说同村村民李红海的大货车出了车祸,叫他去现场拍照。他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连头盔都没取下来。

在刘蕴的眼里,刘玉斌不仅文化素质高,脾气好,脑子也灵光。1984年两人成婚,彼时刘玉斌是南贾葛村小学的教师。1987年,刘玉斌通过自考获得专科文凭,后到西沿村中学担任政治老师,1996年左右又被安排兼任学校的会计。时任西沿村中学校长的赵福山向红星新闻证实,刘玉斌进入西沿村中学任教时已是正式在编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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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斌的工作证件 

2000年11月18日一早,赵福山和副校长李俊杰来到刘玉斌家,拿走了刘玉斌包里的东西。刘蕴的说,她当时问两人咋刘玉斌没回来,两人没回话,匆匆离开。刘玉斌一夜未归,刘蕴的以为他“住学校了”,当年通讯不便,她没多想。

赵福山称,2000年11月17日那晚,他就睡在学校的办公室里。18日凌晨6点左右,天蒙蒙亮时,办公室的座机来电,打电话的是学校的一名英语老师,电话里说刘玉斌出事了。他赶紧联系李俊杰一起去了刘玉斌家,到时应该是7点多。

赵福山回忆,自己去到刘家时,看到刘玉斌家一切正常,像是没事发生。“他们还不知道刘玉斌出事了?”赵福山心中纳闷,又不便去问,拿了东西便匆匆离开。

2000年11月,刘玉斌家正在翻盖大门过道。18日早上,刘玉斌的二哥、三哥在帮他垒墙,没完工。上午八九点,李红海的亲戚到刘玉斌家里说“刘玉斌出事了,在尚壁医院抢救”。几乎与此同时,刘玉斌的亲戚、村干部等人都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尚壁医院现为尚壁中心卫生院,距离南贾葛村约10公里。刘家一行7、8个人在18日下午1点左右赶到尚壁医院。

根据在场的人当年写下的证言,他们在尚壁医院门口看到一辆银灰色面包车,车上只有驾驶位和副驾驶位,刘玉斌穿着寿衣躺在面包车里,并非抢救状态。因为多人聚集,尚壁医院的人出来看,“说人死了可不能停这”,众人才将尸体拉到了刘玉斌家里。

李红海一方的人告诉刘家人,刘玉斌17日夜里在拍照后出了车祸,肇事车辆逃逸,人拉到邯郸市第一人民医院后抢救无效身亡。

2)家人怀疑被谋杀 村北发现死者头盔

刘玉兰是刘玉斌的姐姐,18日傍晚才得知刘玉斌身亡的消息。她和家人们在看了刘玉斌身上的伤情后产生疑惑。

刘玉兰回忆,家人仔细观察后发现,刘玉斌左手腕上方外侧有一处约10厘米的细长型伤口,像是刀伤;右眼塌陷;一颗门牙将掉下,但嘴唇无损伤;右太阳穴处有月牙形凹陷,直径略比碗底直径小。家人们认为这些伤不像车祸造成的。刘家人最大的疑惑是,刘玉斌戴了头盔,头部伤却这么多。

另外,刘家人和李红海家人都确认的一件事是,18日晚,李红海在刘玉斌家当众向刘玉斌父母跪下,说自己害死了刘玉斌,要给刘的父母养老送终,还承诺抚养刘玉斌的两个孩子长大。

基于这些疑点,刘家人怀疑,刘玉斌是被谋杀,18日当晚便报了警。时任永年县公安局刑警四中队民警王宪龙等人接警后来村里调查,当晚将李红海的次子李小对带走,次日放人,原因“案发地不在永年县”。

根据2001年1月18日邯郸县(注:2016年邯郸县撤销,原行政区域划归邯山区和丛台区管辖)公安局出具的材料,案发地位于309国道邯郸县境内郭庄大桥东31米处。地图显示,该地离南贾葛村约30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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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线示意图

刘玉兰称,他们家里人曾在事发后没几天去过案发地,并没有发现车祸痕迹,也没发现血迹,这加重了家人们对“谋杀”的怀疑。

2000年11月21日,案发4天后,案件被永年县公安局刑警四中队移交到邯郸县公安局。同日,邯郸县交警大队事故科民警杨军平等人带法医到刘玉斌家勘验尸体。法医将寿衣剪开后,刘家人发现了更多的疑点。

刘家人告诉红星新闻,他们看到,刘玉斌尸体背部有大面积淤青,背部右下侧有一处整齐的三角型伤口;大腿内侧有淤青;左腿腘窝有一个圆珠笔杆粗细的洞形伤;全身没看到挫伤。

勘验尸体时间不足一小时,警方将尸体带走。刘家人后来得知,尸体存放在邯郸市殡仪馆。刘玉兰称,21年时间里,她作为家属代表曾多次向办案人员索要尸检报告,邯郸县公安局认为索要法医鉴定是无理要求,她至今未拿到。

刘家人想不通,“车是怎么撞才能出现这样的伤”,加上“要不到尸检报告”,怀疑办案单位有猫腻,这让他们更加怀疑是“谋杀”。

在长达21年的时间里,刘家人陆续搜集到一些无法用交通肇事来解释的线索。

地图显示,若刘玉斌被接走的当天晚上是去的邯郸县,那么应该从村南口出村,但有村民看到当天晚上载着刘玉赋的四轮农用车是从村北口出的村。村北要绕出很远才能到邯郸县,且当晚有雾。若村民看到的为真,则不符合逻辑。

红星新闻记者在村里走访得知,这位目击村民去世多年,记者无法核实这个信息。

刘玉兰提供的一张手写证明显示,村民田永媚在村北小河沟里捡到一个头盔,后得知这个头盔是刘玉斌的。

田永媚告记者,他是在2000年11月19日早晨去村北小河沟倒垃圾时看到的头盔,“红色的全盔,很新”。他并没有捡起来,是几天后刘家人去捡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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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斌的头盔

刘玉兰称,他们在捡头盔的地方附近还发现了打斗痕迹、血迹、水冲洗痕迹,这些痕迹被玉米秆杂乱地遮盖着。她曾找证人来帮他作证,但记者采访时,有的证人已故去多年,有的已记不清当时的情况。

刘玉兰还告诉记者,刘玉斌的相机、手表在事发后都不知去向。她在搜集前述信息后,曾第一时间向永年县警方报案,警方却没有到场勘验。刘玉兰继而向公安、检方等多部门控告。

3)当地警方:系交通肇事案

刘玉兰的控告起到了一定作用。2001年1月18日,邯郸县公安局给她一份未加盖公章的文件——“309国道郭庄大桥东交通肇事案的查处情况”。

该份文件显示,经审查,2000年11月17日下午17时许,永年县南沿村镇范庄村村民张安平(男,25岁)驾驶一辆载煤的解放142型拖挂卡车伙同车主的儿子李小刚(男,28岁)在309国道邯县境内(即邯武线)郭庄大桥东31米处由西向东行驶时,撞在公路中心隔离带的花池内。

李小刚同其家人电话联系后,于18日凌晨1时许,李小刚弟弟李小对(27岁)驾车载同村张新田(男,62岁)、刘玉斌(38岁)前来协助。

当时,李小刚、李小对,张新田、张安平四人在推拉把挂车与主车脱离,刘玉斌负责给该车拍照(事后向所在的保险公司索赔车款),后张新田发现照相的刘玉斌躺在花池北边公路上(离车头3米处),并顺嘴说了一句:“不好,是不是被汽车撞了”,其他人前往,发现地上有大量血迹,肇事车辆逃逸。李小对、李小刚等人将刘玉斌抬上汽车送市第一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2000年11月18日上午10时6分,邯县交警122值班室接到李小对的报警,值班民警杨军平、汲红友赶往事故现场进行了详细勘查并拍照。接着赶往市第一医院获悉人已死亡,并送往邯县尚壁医院,了解死者基本情况后赶往尚壁医院,发现尸体已被刘家人接走,在路途上发现运送的尸体,要求把人放在医院验尸时,被刘家人拒绝。

刘家人告诉红星新闻记者,之所以拒绝将遗体拉回医院,是担心验尸后遗体被火化。

文件还显示,2000年11月21日,当事故科杨、汲二人结合邯县法医再次赶到刘家验尸,进行到一半时,刘家称该不是交通事故,是被人打死的,后尸体被送往邯县医院太平间。接着死者家属又找邯郸县公安局称:这是凶杀案。经研究分析,认为该案应移交交通部门处理。

2001年1月18日,邯郸县公安局发文称:2000年12月7日,县、市二级联合对尸体再次进行勘验。结果为:死者刘玉斌系颅脑损伤死亡,符合机动车肇事。

刘家人称,随尸体一起被送到家的还有一份邯郸市第一医院的门诊收据。记者看到,这是刘玉斌被送医抢求时的缴费收据,开具的时间是2000年11月17日。

刘玉兰说,缴费时间是17日,说明事发在17日24时之前,但报警时间却是18日10时,这不合理。李红海的车不是第一次出车祸,他们应该知道第一时间报警。事发时间与报警时间相差超过10小时,警方没有解释。刘家继续信访,称这是杀人案件。

2004年9月8日,邯郸县公安交警大队事故科给刘家出具了加盖公章的情况说明。这份说明再次确认,报警人李小对报称的案发时间是18日凌晨1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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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9月8日,邯郸县公安交警大队事故科给刘家出具了加盖公章的情况说明

这份情况说明还显示,冀D2900号大货带挂(冀DB428挂)车(注:即张安平驾驶车辆)肇事后,头东北尾西南停于中央分隔带南侧第一条机动车道内,在该肇事车的北侧3米中央分隔带北侧第一条机动车道内的路面上遗有1.3cmX1.4cm的血迹,撞上刘玉斌的车辆肇事后逃逸。

刘家人仍不认可,称18日凌晨1时出的事,怎么开出的17日的门诊缴费单?刘家人继续信访。

4死者所在学校:希望把案件查清楚

今年11月上旬,记者在村子里走访多日获悉,当年事发后,村子里有传言,说刘玉斌是被人杀害,杀人者图财。因为村子里只有刘玉斌有相机,他的摩托车是村里仅有的几辆之一,他还把控着学校的财务,在外人看来是有钱人。

对于传言,记者了解到,当年南贾葛村有两千多人口,李、田是村中大姓,小姓有刘、王、张等,村子里有摩托车的人家较少;校长赵福山证实,当年学校经刘玉斌手的现金最多不超过1万,且都是当天存银行的,“刘玉斌身上一般不会带多少钱。”

时任村干部刘春玉告诉红星新闻记者,这些传言都没有事实依据,但刘玉斌的死亡事件中存蹊跷,村委会做家属工作都无法说服家属。

多份信访函件显示,刘家人逐级向邯郸市、河北省、国家信访局等相关政法、信访部门反映情况,各相关部门都将信访事项转至邯郸市公安局进行处理。其中,2005年9月14日,邯郸市公安局出具的一份信访事项答复意见书显示,1.对反映的办案人员不作为问题,市局已责成市局督察处进行处理;2.对反映的不服刘玉斌死亡鉴定一事,建议走司法程序,可向人民检察院要求立案督察;3.市局交警支队也已责令邯郸县交警大队加大工作力度,早日侦破此案。

刘玉兰说,多年来,没有任何一个民警针对案件中的疑点给她解释。邯郸县被撤销后,她不知道案件由哪个单位侦办。2020年,刘家人曾委托律师查询办案单位并申请调卷,律师经过一翻查询后回复说申请交到邯郸市公安局了,至今没回复。

刘玉斌突然去逝也给学校造成影响。赵福山告诉记者,因一些账目无法核兑,他曾与多名老师商量如何对账。因他先于刘玉斌家属得知死讯,刘家人一度怀疑学校参与谋害刘玉斌。

在赵福山眼里,刘玉斌工作能力强,乐于助人,脾气好是大家公认的,与老师们交往和睦,没听说过发生矛盾。赵福山和多名老师也希望把案件查清楚,别让学校一直被死者家属误解,也好让逝者安息。

5)刘玉斌事发前活动轨迹

2021年11月中旬,记者分别采访了事发前与刘玉斌有接触的多人,力图还原刘玉斌的活动轨迹。

货车是李红海的,张安平是货车司机,他记得,2000年11月17日下天将黑时,他开车由西向东行至邯武路郭庄大桥附近时车头右前轮出故障,致车辆失控,左前轮压坏隔离带花池边砖陷入花池里。李小刚则记得是两个前轮都陷了进去。

李小刚说,因属于单方事故,保险公司说是让自己拍照着就行,他往家里打电话说了需要拍照的事。

赵福山回忆,2000年事发前,学校准备与义务教育迎检相关的工作,很多材料需要整理,多名老师曾在学校加班。2000年11月17日放学后,赵福山曾召集老师们布置相关工作。刘玉斌加班需要做的是将几位老师的毕业证书拿回家复印一下,他放包里就离开学校了。

刘玉斌的同事兼好友弓胜忠证实,17日晚确实好几个老师加班。但他与刘玉斌当晚相约一起到弓家吃饭。弓胜忠夫妇回忆,晚上7点左右,刘玉斌骑摩托到他们家,但没喝酒就离开了。

夫妇俩说,他进门不到10分钟的时间里,有两通电话打到弓家,说找刘玉斌。刘玉斌说是同村开大车的出了车祸让他去拍照片。当晚天冷,雾大,刘玉斌离开时摩托车座上已被雾打湿,他们还给座上垫了块塑料布。弓胜忠还把自己新买的皮夹克让刘玉斌穿上。

夫妇俩都记得一个细节,刘玉斌离开前说了一句“晚上得熬夜,睡不好了,明天还得去学校”,夫妇俩往他包里塞了袋花生让他晚上充饥。

当年,为补贴家用,刘玉斌与小舅子刘壮合伙在学校门前经营一个瓷砖门市。刘壮告诉记者,当晚八九点左右,刘玉斌去门市拿上胶卷后骑摩托车离开,说是去邯武路上拍车祸照片。

刘蕴的记得,晚上10点左右,李红海的儿子李小对等人已在家门口等着,刘玉斌回到家放下包嘱咐几句就匆匆出了门。

“那会儿村里就刘玉斌有相机,我父亲让我等一会儿。”李小刚回忆,他和张安平在现场等了好几个小时,弟弟李小对才开着车带着刘玉斌、张新田两人来到现场,接着刘玉斌给事故现场拍照。

张安平记得,因刘玉斌是他老师,他看到刘玉斌来了还上前打了招呼,还闻到刘玉斌身上有酒味。等他们再看到刘玉斌时,刘玉斌已躺在对面车道旁。此时的具体时间,几人也记不清。

当时,在场的除刘玉斌外,其他4人均在车尾部做倒车的准备工作,都没注意到刘玉斌去到对面车道。张新田最先发现斜躺着的刘玉斌,脸上全是血。

张安平回忆,四人急忙将刘玉斌抬到李小对开来的农用车上,送往邯郸市第一医院。过了约一个小时,医生说抢救无效死了。

6)李家人:公安机关让承担多少责任就承担多少责任

“当时寿衣是医院让给换的,说尸体僵了就不好换了。”李小对回忆,当时自己还很年轻,不懂这些。多位接受采访的村民称,在农村一般由亲属给死者换寿衣。

至于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报警,李小刚、李小对兄弟均称,在发现刘玉斌被车撞了后,想到的是第一时间把人送到医院抢救。“医生说刘玉斌死了之后,我便打车回到了村里,当夜又通过家里亲戚将此事告知了刘玉斌的家人。”

张安平回忆,次日一早,李家人安排车将尸体运回南贾葛村。“行至胡服骑射擂台时,李小刚给他家里人打了一个电话,好像是没商量好还是怎么的,车就先停到了尚壁医院门口。”

刘家人提供的另一份有村干部和弓胜中按手印的纸条显示,在去往尚壁医院的路上,李红海曾对刘家人说,“刘玉斌是跟车的。”

李小对告诉红星新闻记者,当时刘玉斌人已死亡,“想着说刘玉斌是跟车的,是想借此让保险公司赔点钱,我们家再出点钱,就把这事了了。”这也是为什么18号10点才报警的原因。

刘玉斌的头盔为何会出现在村北小河沟,李小刚称,当晚李小对驾驶的农用车是邻居李保月的,“回家后李保月见车上有个头盔,不知道是谁的,就扔到村北丢垃圾的沟里。”因李保月已于两年前去世,记者无法向其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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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兰说,当年刘玉斌的头盔就是在这条沟里找到的

对于刘玉斌身上的手表、相机丢失,李小对称,可能是车祸时将相机撞飞了,“当时只顾着救人,没在意这些,也不清楚刘玉斌有没有戴手表。”

李小对回忆,刘玉斌曾当过自己的老师,“我也很敬重他,他还和我父亲在南贾葛村小学一起当过老师,两家关系‘不赖’,我们有什么理由去杀他呢?”

李小对称,由于刘家人坚持认为是他家人把刘玉斌弄死的,经常跑到家里来闹、打砸,“我父亲下地干活他们把铁锹给扔了,还把粪便倒进我家厨房,事发后两三年我都没在家里住过。”

“我父亲就是让他们给气死的。”李小对愤懑地说道,经此事打击,父亲积郁成疾,在事发后第三年离开人世。

“我们曾向刘家人提出和解,刘家人直接拒绝。我们说的,公安机关都调查清楚了再说吧。”李小对说,多年的纠葛已让家人失去耐心,“公安机关让我们承担多少责任我们就承担多少责任。”

7)21年停尸费近46万元

刘玉斌去世时,大儿子12岁,小儿子10岁,如今两人的子女都已上小学。回忆起父亲,两兄弟半晌憋不出一句话来。表姐王雪梅在一旁解释,刘玉斌的去世给两兄弟带来很大的打击,两人半个学期没去上学,人也变得有些自闭。

2000年时,王雪梅19岁,在西苏镇卫生院上班。四个舅舅中,数小舅刘玉斌与她最亲近。在刘玉梅印象中,刘玉斌写得一手好字,逢年过节都有人来家里求写对联。刘玉斌的两个儿子对父亲最深的印象就是写好的对联放在家里晾,哥儿俩在旁边玩耍被父亲撵走。

刘玉斌爱好摄影,他在家里客厅挂起几张背景幕布,专门给村里人拍照用。他还在衣柜里制作了暗房,自己可以洗出照片。

刘蕴的留着一张刘玉斌的照片,是幕布挂好的那天,应刘玉斌要求,她拿着相机给拍下的。照片上的刘玉斌侧着身、双手掐腰,面带微笑,照片上还有“一帆风顺、勇往直前”八个大字。

事发几年后,幕布、暗房都已拆掉,家里少有刘玉斌的痕迹。只有从河沟捡回来的头盔摆在杂物间,沾满了厚厚的灰尘。

刘玉斌去世后,刘蕴的身体抱恙多年,他们的两个孩子都在刘玉兰家长大,两人都没读完初中二年级便辍学,开始打工。如今,大儿子在一家驾校当教练,小儿子跟着表姐王雪梅学医,自考了医师资格证,在村里开了一家卫生室,两人的孩子都已在上小学。

2021年10月25日,刘玉斌小儿子邯郸市殡仪馆想拜祭父亲。被殡仪馆告知:截至10月25日,刘玉斌的遗体已存放7639天,需缴冷藏费45834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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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价停尸费

“这钱到底该谁出?”刘玉斌小儿子问记者,时隔近21年,案件还没查清,“即便我们接受父亲是交通肇事致死,那肇事司机呢,为何还没找到?现在我们连哪个单位办这个案件都不知道,谁能给我父亲的死一个说法?”

11月10日,在红星新闻记者的陪同下,刘玉斌小儿子前往邯郸市交巡警支队反映此情况,接待他们的支队纪委工作人员对“刘玉斌停尸21年”感到诧异,“这么久还没解决?”该工作人员接收了材料,并称将调查了解此事,待查清情况后再作回复。

刘玉斌小儿子拨通了当年办案警官杨军平的电话,电话里杨警官称,“去年咱们支队还调度这个案子,但这是交通肇事逃逸案,这也没法说。”

11月11日,红星新闻记者多次拨打杨军平电话未能接通。记者联系到邯郸市交巡警支队宣传科工作人员询问该案件侦破情况,民警称,因案发久远,且后来邯郸县撤销,“具体办案部门及人员并不清楚,需了解情况后再做答复。”

红星新闻记者 李文滔 发自邯郸

编辑  邓正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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