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素琴剪了短发，穿着铆钉衣，跳上舞台开始“rock n'ro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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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明鹊 赵志远
实习生｜陈昭琳
编辑｜彭玮
6月26日，徐素琴到山东蓬莱参加节目演出。
她穿一身白色风衣，戴墨镜，身体矫健，没有人看得出，她已经有65岁了。
很快，音乐声响起，徐素琴跑到舞台中央，边跳边唱，唱起了零点乐队的《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你将赢得胜利/创造奇迹/相信自己/梦想在你手中/这是你的天地……
第三天，她返回青岛，坐在出租房的凳子上，一边摸着脸，一边嘟着擦上口红的嘴说，“如果不是遇到了摇滚，我也不会到这个年纪执著于音乐。”
徐素琴居住的出租屋里的一个角落。澎湃新闻记者 赵志远 图
徐素琴觉得，这是她最幸福的时光，有爱情、梦想和激情，生命在怒放。
2011年起，徐素琴开始接触摇滚，频繁地参加节目和演出，被人称为“摇滚奶奶”、女版崔健。她从山东省内的电视台，唱到省外的，之后走上了央视的舞台。
这十年来去，她享受着舞台的声光，台下的掌声和晚年的自由，唯一的遗憾是没给女儿带孩子。
海选之后
徐素琴没有想到，十年前那场音乐大赛《挑战30秒》的海选，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
海选是妹妹徐爱琴帮她报的名。一开始，徐素琴不乐意去，自从做了声带息瘤切除手术后，她声音变得嘶哑，只能唱男歌手的歌，唱歌曾被人说成是“狼嚎”。
后来，在妹妹的坚持下，她硬着头皮去了。
徐素琴记得，她唱了《别亦难》、《初吻》、《我不是个坏小孩》，历经层层选拔，最终进入了决赛，代表青岛到济南参加pk。
在海选时，因为那首《我不是个坏小孩》，她被选为了“歌王”。但在徐素琴看来，海选选手参差不齐，舞台也相对比较随意，后来到济南“打擂台”才是她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比赛——
五颜六色的灯光，忽明忽暗，让人眼花缭乱。黑压压的观众，前面坐满了评委，音乐声缓缓响起。
上台前，徐素琴很紧张，身体不协调，感觉自己发不出声了。工作人员拍了拍她的身体，让她放松下来，并告诉她：“没事，没事，你是最棒的，给我跑上去……”
徐素琴跑了上去，感觉自己像拳击运动员。她到了台上，一开嗓，就不紧张了。她唱了一首《小薇》，得到了评委的认可。
徐素琴记得，因为她声音嘶哑，当时有评委建议她试试唱摇滚。
此前，她没怎么接触过摇滚，手术前唱的都是邓丽君、李玲玉、杨钰莹的歌。
家里没有电脑，徐素琴便让侄子徐佳帮忙找歌。徐佳找了崔健的、黑豹乐队的、唐朝乐队的，把它们刻在光盘里，让姑姑拿到家里一边看一边学。彼时，徐素琴的男友王长康，从单位让同事帮忙下载摇滚歌曲，也带回家给女友听。
有一段时间，徐素琴觉得摇滚很吵，学不进去。王长康劝她：你没有唱邓丽君的嗓音了，也回不去那个年代了。她慢慢认命，琢磨了近半年，依旧找不到调，差一点儿放弃。
直到她听到崔健的《一无所有》，发现这歌词写的不就是她自己嘛，离婚后，净身出户，一无所有。她开始用心感受，把歌词抄了下来，一遍一遍地唱，最终释放了自己。
她每天坚持唱至少半个小时。那时候，在居住的公租房里，隔音不好，摇滚音乐声音又大，歌声飘到了楼上的十几层住户。他们以为是男人在歌唱，跑下来敲门，却看到一个女人，吓了一跳。
徐素琴在家唱歌 澎湃新闻记者 赵志远 图
事实上，从济南回来不久，徐素琴就接到了不少邀请，几家电视台争着请她参加节目和演出。她从素人突然变成了“公众人物”。一开始，徐素琴经常为服装和造型发愁，到后来，她干脆剪短了头发，不再穿裙子，改穿铆钉衣、朋克服，用嘶哑的嗓音在台上歌唱、呐喊。
2021年初，徐素琴成为了“签约艺人”，一个月有十几场演出，至少也有七八场。除了演出外，她不时还要组织活动、帮人找配舞，甚至偶尔串场主持。经常有邻居一见面就问她：“你最近去哪儿演出了呀？”
青春年代
1956年，徐素琴在青岛出生，家里有四个兄弟姐妹，她排行老二，父母都是棉纺织厂的工人。
父母上班没空带她，她四岁上寄宿幼儿园，周六才回家。上小学时，同学都是棉纺织厂的子弟，他们回家后，经常在院子里一起唱歌、跳舞。徐素琴那时很小，站在队伍的最后面，手舞足蹈地跟着大哥哥、大姐姐唱红歌。
家里兄弟姊妹多，经济条件不好。放学后，徐素琴帮人推车，能赚到几分零花钱，或者帮卖菜大妈抬东西，对方偶尔会给她一些卖剩的菜，让她带回家。
三四年级时，徐素琴进了学校宣传队，还学会了说快板。节假日的时候，他们穿着军装，到街头巷尾、学校，或者工厂的礼堂唱歌跳舞。
那时候没有胭脂，他们就用红纸蘸一点水，把上面的红抹到脸上。表演过程中，担心自己把红吃掉，徐素琴一直翘着嘴巴，直到跳舞的姐姐让她把嘴巴闭上。他们演样板戏《白毛女》、《红灯记》、《红色娘子军》等。
徐素琴嗓子好，记性好，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学校宣传队的骨干。后来，她被高中录取了，家里供不上，她就进了爷爷所在的盐务局做家属工。
那时候，盐务局按件计工，多劳多得。徐素琴每天早出晚归，一个月能拿到八十几块钱，全部补贴给了家里。
一年多后，青岛市纺织局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徐素琴没有跟家里人商量，第一个报了名。父亲知道后，担心她回不来，气得把家里的照片全撕了。
不顾家人反对，徐素琴一个人去了山东寿光的农村。那时候，她十八九岁。
到了寿光的村子，她发现窗户没有玻璃，全部用纸糊着，床底下垫的都是纸，屋里冷得出奇。好在每家每户有一个大喇叭，逢年过节，喇叭里会播放红歌，那是她唯一的慰藉。
下乡两年后，徐素琴回到青岛，分配进了一家五金厂上班。一开始，她做打字员，后来，公司领导让她去青岛电大学习。徐素琴喜欢文艺，厂里搞什么活动都少不了她。加上她能说会道，深得领导器重。
她读了三年中专，回来做过质检、统计、成本核算、企业管理。
1980年，经媒人介绍，徐素琴嫁给了纺织厂的一位工人。第二年，她的儿子出生。1983年，考虑上班的地方太远，不方便照顾孩子，徐素琴申请调到了另外一家五金厂，负责销售管理。那时候，她一个月工资78块钱，加上差旅费，一个月有100多块钱的收入。
改革开放后，港台地区的音乐开始传入内地。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青岛有不少人开始听邓丽君的歌。徐素琴第一次听到邓丽君的歌时，她惊住了，“原来还有人这样唱歌。”
很快，邓丽君的歌在坊间大量流行。1985年左右，徐素琴花70块钱买了一台二手录音机，对方同时送了几张邓丽君的磁带给她。徐素琴只听了三遍，就学会了这些歌。
那时候，徐素琴嗓音温柔、细腻，因经常唱邓丽君的歌，唱得又好，被朋友们称为“小邓丽君”。
但她不敢在厂里唱这些“靡靡之音”。周末的时候，她偷偷地跑去当地酒店唱。徐素琴第一次在酒店唱了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收到了三支鲜花。
此后，她又去酒店唱过几次，老板很欣赏她，邀请她担任全职驻唱，唱一场80块钱。徐素琴拒绝了，“结婚有小孩，家里人也不会同意。”
1988年，徐素琴从五金厂辞职，跟着丈夫一起下海做生意。他们开了一家汽车修理店，倒闭后又转行开五金店、饭店，还帮人经营过练歌房。
年轻时的徐素琴 澎湃新闻记者 赵志远 图
妹妹徐爱琴记得，姐姐和姐夫当年做生意赚了不少钱，经常带他们兄妹，以及父母出门下馆子，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买了房、车、大哥大，还去香港游玩。
好景不长，到了1994年，徐素琴和丈夫因感情出现问题协议离婚。考虑到女儿才两岁，两人又拖了两年多。一直到1996年，40岁的徐素琴选择“净身出户”，带着女儿离开了家。
“大宝贝”与“小宝贝”
徐素琴觉得离婚丢人，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她把女儿送去了娘家，一个人去了温州打工。
从小乐观、开朗的她，陷入了对生活的悲观绝望，很长一段时间不再唱歌。她不敢回家，不想家里人知道她离婚了。每次，家里人打电话催她回去，她总说发完货就回。整整三年，徐素琴没有回过一次家。
其实，家里人看到不对劲，早猜出她已经离婚了。
2000年前后，徐素琴从温州回来了。不久，她的嗓子突然哑了。一开始，徐素琴以为上火了，买了牛黄解毒片，吃了几盒，却越来越严重。她跑去医院挂耳鼻喉科，医生说她长了声带息瘤，最好尽快做手术切除。
徐素琴很害怕，不敢做手术，跑回家躲了起来。几天后，她嗓子更哑了，几乎说不了话，被母亲带去医院做了手术。
一个星期后，她回医院做术后复查，一张嘴发声，听到了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医生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声音，并嘱咐她以后少讲话，少用嗓子，不然声音会更粗。
此后很长时间，徐素琴很少唱歌，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嗓音。
2003年6月，徐素琴在一次饭局上认识了王长康，对方比她大四岁，也离异多年。那时候，他们一群人经常聚在一起吃饭，轮流请客，还一起去唱卡拉OK。王长康发现，徐素琴虽然声音嘶哑，但歌唱得很好，便鼓励她多唱。
不久，两人开始单独见面，很快走到了一起。
王长康说，他没房没车，也没有钱，此前觉得没有人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刚开始，他不敢跟徐素琴表白，后来看到对方对他也有意思，才开始主动起来。那时候，徐素琴每月有两千多块钱退休金，王长康因为档案丢失了，没有交社保的记录，至今一直没有退休金。
两人刚认识时，徐素琴卖保险，后来，她又做房屋中介。王长康也在公司上班，两人一同去上班，回家后一起做饭吃。
徐素琴做饭拿手，还喜欢把家里搞得干干净净。一开始，他们租住在不到十平米的房间，每个月房租几十块钱，但每隔半年、一年就要搬一次家。一直到2010年，他们搬进了公租房里，每个月房租800块钱，才算彻底地安顿了下来。
徐素琴称自己为一无所有的“老漂”，但只要有王长康在，她就对生活很满足。
2009年，徐素琴参加了老年大学的模特班。班里同学基本都是退休的女人。徐素琴声音嘶哑，说话、做事又很爷们，被班里同学叫做“徐哥”。徐素琴不高兴，经常不回答。有一次，一位同学突然说她是“小哥脾气”，慢慢地，大家开始叫她“小哥”，徐素琴觉得小哥还行，便默许了这样的称呼。
2012年，老年大学模特班毕业，徐素琴参加青岛市第二届模特大赛，进入了决赛。那时候的她，梳着古装头，穿旗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徐素琴穿着旗袍 澎湃新闻记者 赵志远 图
此前两年，徐素琴一边帮儿子带孙女，一边参加各种中老年活动。王长康去了济南工作，一个月回一次青岛。那段时间，两人每月在一起时间不超过六天，但从不吵架，感情渐浓。妹妹徐爱琴说，“姐姐性格急躁，王哥能理解她，包容她。”
徐素琴唱摇滚后，每次王长康回家，都会陪她一起唱歌。徐素琴喜欢让对方给自己挑毛病。王长康总会说：“你这个歌我挑不出毛病，我觉得你唱得比原唱还好。”
很快，徐素琴参加的节目越来越多，王长康担心女友唱歌红了，不要自己了。他不善言辞，只能用歌声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你曾经说我带给你希望/你还说有我你就有梦想/什么谢谢老天赐缘/遇上我有福气/信誓旦旦此情比天长/我以为真的带给你希望/我陪你一起寻觅你梦想……
一两年后，王长康发现对方不在乎名，也不在乎利，更不会对他变心，才彻底放下心来。
后来，徐素琴叫他“大宝贝”，他叫徐素琴“小宝贝”，两人不时一起参加电视节目。6月26日，王长康说，他有时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但徐素琴很喜欢。
2018年，王长康所在的济南公司被收购了。他回到青岛，成为了一名保安，做一休二，每月工资两千块钱左右。王长康的妹妹说，哥哥的经济条件不好，平时生活很节俭，还得不时去照看九十多岁的老母亲。
徐素琴和王长康在一起18年，因为现实的各种考虑，至今都没有结婚。他们觉得，这样相伴着过余生就很好了。
家庭内的漩涡
徐素琴唱风骤变，引起了家庭内部的纷争。
儿子王剑无法理解，摇滚是年轻人玩的，母亲这么大的年纪，竟然还像着了魔一样痴迷。
看到家里人都不支持，徐素琴很难受，她生气地对大哥说：“家人都让你影响坏了，没有一个去现场支持我的，你说说到底是为什么？”大哥反驳：“难道（唱）摇滚就是这种破嗓子吗？”
于是，徐家四兄妹坐在一起讨论。徐素琴唱一首摇滚歌，再唱一首流行歌曲，让大家评论哪一首更好听。他们最终得出结论：她早已不适合唱甜歌，更适合唱摇滚歌曲。
在整个大家族里，女儿王婷和侄子徐佳是最早支持她唱摇滚的。那时候，王婷在医院上班，没有时间去现场支持母亲，她特意买了一个录像机，让表哥徐佳拍摄母亲参加节目的花絮，把它制作成光盘留做纪念。
对于徐素琴来说，年逾半百，不仅要学摇滚，还要学舞蹈、造型，服装搭配等。一开始，她咨询女儿、侄子和老伴；后来，电视台导演、其他选手也会给她一些建议。她开始模仿崔健的装扮，让女儿在网上帮她买铆钉衣、朋克服、帽子，后来慢慢走出了自己的风格。
妹妹，弟弟、嫂子见她这么执着，一个个开始支持她。甚至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也高高兴兴地拿起小板凳去现场看她的演出。唯有大哥还是坚决反对。
嫂子张玲说，她此前去演出现场，想叫丈夫一起去，但对方死活都不愿意。她劝他：“像我们这个岁数的人，喜欢一件事情很难，年龄大了，做不了什么事，也没有什么其他用处，她还有这个爱好，多么了不起啊！”对方不吭声。
大哥觉得，“徐素琴你跳了这么久，火了这么久，还要求什么呢？”张玲认为，“徐素琴想的是，已经一把年纪了，就应该想唱就唱，想跳就跳，还剩下多少时间呢。”
徐爱琴说，大哥封建思想，认为姐姐就不应该抛头露面唱摇滚。
2015年，有一次，徐素琴去理发店理发，一位发型师自告奋勇地说要帮她打造一个“绝对酷”的发型，还称自己曾在电视上看到过她，是她的粉丝。几个小时后，她的头发被剪得更短，更像男人了。
不久，徐素琴穿一件T恤，一条牛仔短裤，戴一个墨镜，站在马路边等儿子。王剑开车兜了好几圈，也没有认出她来，直到女儿认出了奶奶。
王剑不介意母亲改变穿着和打扮，但他觉得，母亲年纪大了，身体比不上年轻人，这样频繁演出很辛苦。他希望她出去旅旅游，看看风景，跟朋友聚一聚，安度晚年。
2016年，外孙女出生。女儿辞了医院的工作，开始自己带小孩。此前，徐素琴曾帮儿子带了几年孙女，轮到女儿生娃时，她每天忙着玩摇滚，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外孙女。
徐素琴对女儿说：“我已经走向音乐，陷进去了，越陷越深，拔不出来了……”王婷告诉母亲，她能理解她，并劝她不用放在心上。6月25日，徐素琴提起此事称，女儿越是这样说，她心里越是难过、内疚，越觉得自己自私。
五六年前，徐素琴陆续登上了央视的各大节目。此后，家里人的态度彻底改变了。徐素琴记得，儿子也开始认可她了，说因为她唱歌，从不给他们添麻烦，而且越唱越年轻。此后，他帮母亲网购、找配乐……甚至还赞助她的活动。
不久，大哥也开始看她的节目，虽然他依旧不愿意去现场。
“老年生活就该五彩缤纷”
2016年，徐素琴到辽宁卫视参加节目录制。录制的前一天，导演给了她一篇一千多字的稿子，让她背下来。徐素琴一宿没睡，她担心吵醒男友，躲在厕所里背稿子，为了准备第二天的脱稿演讲。
辽宁卫视的导演邵贺娜印象深刻：徐素琴嗓音独特，心态很好，身上洋溢着年轻人都很羡慕的朝气，完全不像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
徐素琴从不觉得自己老了，她想跑，跑第一名；想爬，爬得最快；想蹦，蹦得最高……别人问她今年几岁了，她说“我比18岁还年轻一些”。
自从接触摇滚后，她觉得，摇滚是一种精神，能让人激情四射，忘掉所有的烦恼。
她甚至开始“追星”。六年前，徐素琴到上海参加某电视节目，打听到崔健也要去，便跟节目负责人说她想见崔健。最后，崔健没有来。三年前，她辗转联系上了崔健的经纪人，对方因档期原因婉拒了见面，她这才作罢。
徐素琴“出名”后，有人问她，“一年挣一两百万没问题吧？”她的生活确实比原来好了不少，偶尔有演出费，几千，或者几百，但一年最多也只有近十万块钱的收入，而且这个钱还要跟一起演出的人分。
徐素琴觉得自己手头宽裕了，每个月会支出一些钱做社会捐款。2016年，她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尿毒症患者，无父无母，还捐钱给比他更有需要的人。
徐素琴很受触动，创建了“人间真情大爱”团队，不时地为该患者发起捐款，每个月能筹到一千多块钱，坚持了整整两年时间。
2018年母亲节，徐素琴组织了一场演出活动，为对方换肾筹款，筹到了四万多块钱。但患者因身体原因，最后手术没有做成。
此后，这个团队延续了下来，作为青岛中老年人的爱心社团，经常有人在群里为困难群体捐款，并不时地组织一些活动。
徐爱琴记得，此前有一次，姐姐把母亲的养老金也拿去捐了爱心。后来，被母亲发现后，她觉得很不好意思，虽然母亲没有责怪她，几个兄妹也没有说她。
2017年，83岁的母亲因病过世，而父亲早年就过世了。这几年，一些年纪大的朋友，腿脚不好，不能再去现场看她演出；一同演出的朋友，身体出现问题，也不能再陪她一起演出；一个年纪不大的朋友，睡觉的时候，突然心脏猝死。
王剑说，他曾想让母亲回去跟他们一起住，但徐素琴不同意。
对于徐素琴来说，这个年纪了，过一天就赚一天，不管是过得好，还是过得坏，她都想要自己过。而回去就得帮儿子媳妇做家务、带孙女，没有自己的生活了。
今年年初，徐素琴与一家公司签了约。她每个月参加公司的活动，并为公司进行相应的直播。她看不清字幕，公司给她配了一个助理，陪同她一起直播。但几次之后，徐素琴就不愿意直播了，呆坐几个小时，不停地说重复的话，让她很不适应。
后来，公司开了一个小程序，在里面卖各种零食和生活用品。公司让徐素琴负责运营，并给她相应的报酬。公司负责人跟她说：“小哥，你别当做是上班，就当成是玩一玩。”
不过，除了负责小程序外，她每个月至少还有七八场演出，多的时候有十几场。徐爱琴曾陪同姐姐去演出，跟在对方屁股后面跑来跑去，觉得“太累了”，再也不想去了。
徐素琴从来不觉得累，她激情满满，在大小舞台上呐喊，追求梦想、自由与爱，唯有对女儿感到愧疚。她打算再唱两年，就回去带外孙女，接送她上下学，让女儿能出去上班，而她周末也可以参加演出。
徐素琴说，要唱到唱不动、跳不动为止。
（除徐素琴、徐爱琴、王长康、邵贺娜，文中其他人物为化名。）
微信编辑：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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